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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也不例外，只是没那么迫切，心里更多的还在惦记那个孩子，自那日冷宫以后，各个宫里都没什么消息动静，也不知道究竟会如何处置，没人说，也没人敢问。
恒安王体弱又无后，按理说，这个孩子该是欣然被接受的，随便一个养子义子或沧海遗珠的理由，只要是由宫里发出的，谁还能怀疑什么。
只是到底王府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血统低下的孩子，他的出身和成长环境都不容乐观，太妃健在，王府又是王妃在主事，他们会放弃从梓逸的皇子中过继，而选择这个已经开始懂事的孩子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孩子念念不忘，也许是感叹桃云和燕月的姐妹情谊，也许是疑惑于陈雁羽的异常，更深一层的，我想如果不是我为了潇玥的事去了那一趟冷宫，便不会有那个交易，没有那个交易，她们不会想去动陈雁羽，这个孩子便不会浮出水面，我甚至不知道这孩子身份的泄露对他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这件事因潇玥而生，又因她而变，由我而始，却又脱离了我的掌握，怎能不让人扼腕。
这日是二十，逢十的日子梓逸大多都是去坤裕宫的，再加上近期宫内的形势，我知道梓逸铁定不会过来，所以早早的睡下了。
不料一觉醒来，竟然发现梓逸坐在床边，屋内只有一盏小小的守夜烛火，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支起身子，“逸哥哥——”
梓逸略带歉意的看我，“吵醒你了。”
“没，”我摇头，坐起来掀了床幔，“芫儿一向睡得浅。”
梓逸道，“朕记得，你以前睡的还好。”
我起身站起来，本想叫环铃进来，又觉得梓逸该是有话要说的，于是自己过去点了灯，端过来放在床边的圆几上，这才笑笑，“逸哥哥这个时辰过来，该不是就想说这个罢？这是从哪宫来？”
梓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于我的受伤，他终是觉得歉疚的，“朕只是觉得总也照顾不好你。”
“不过是尚未调理的很好，”我宽慰着他，说笑道，“不如皇上叫人多多送十全大补进来，也让整个后宫看看芫儿有多得宠——”
梓逸这才笑了，拉我坐他身边，附和道：“好，明日便办。”
“芫儿，”过了一会，梓逸终于入了正题，“那个孩子，要送去王府了。”
我闻言一愣，意外于事态的顺利，“啊？真的？要送去封地么？”
自年初宫变大事之后，太后做主，将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子都陆续大肆封赏，迁往封地，名义上是君王关爱兄弟，实则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将可能对王位有威胁的皇族都夺去实权，遣离君侧。其中属体弱无害的恒安王离京城最近，只在五日路程的冀中曲阳。
“是，路途并不遥远，四哥身子不好不便进京，已立了诏收为养子，京城派人直接送过去，过些日再封作世子，”我的惊讶让梓逸有些感慨，说完了又添了一句，“芫儿，也就是你会有这般反应。”
“不然呢，要说众望所归，可喜可贺么？”我弯了弯嘴角，“既是养子，便是不肯放弃过继皇子的意图了，王府左右是不吃亏的。”
“无论如何，总是了却一桩事，”梓逸不理会我对王府心思的揶揄，吁了一口气的样子，“至于过继的事，等几年再说罢。”
我点点头，没有再追问，知道梓逸最近也是很多事烦恼着，后宫里的波澜暗战他并非看不到，只是太后杵在那，一些小事，他实在不方便出面，何况眼前还有恼人的麻烦，不然也不会在这半夜时分出现在我这，至于潇玥——
“既是了却了，总是好的，”
我嘴上宽慰他，心里知道即便是这件事，也不值得梓逸在这半夜跑这一趟来告诉我，我隐约猜得到他的来意，却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好一会，才挑了一个稍微偏移的角度开口，“陈雁羽，会怎么处置？”
梓逸没有直接答我，而是微微皱了眉，“这整件事，朕有些糊涂。”
“我知道燕月有一个孩子，但并不知道是恒安王的，也不知道会被藏在冷宫里，更不知道……”我明白梓逸的不解，坦然道，“其实我也糊涂，除了这个，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朕知道，”梓逸没有任何怀疑的点头，“如果你参与了这件事，会办的漂亮的多。”
“呵——”我别开眼睛，涩涩的自嘲，“多谢皇上夸奖。”
梓逸看了我一会，有些了然道，“芫儿，你不想谈，是么？”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潇玥，在这件事里，潇玥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让梓逸和我都不得不站在她一边，也就是置陈雁羽于死地的一边，我当初想要为川哥哥报仇的时候，哪怕要赔上性命，都不曾使过这种手段，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会骤然揪成一个疙瘩。
“如果你想说的是皇后和怡贵嫔她们，想要我替她们圆一个借口，”我转过头看他，有点难以抑制的表达着我的情绪，“那么是的，我不想谈。”
闻言梓逸一怔，也许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称潇玥为皇后，也第一次在他面前表达我对潇玥的不满，我的感受他不是不懂，只是我一直扮演了难得糊涂的那一个，懂事的那一个，豁然揭开，总是尴尬。
一句话之后，两人俱是沉默。
好一会，终是我体谅他的难处，想要率先开口，不想他也是一样心思，抢在我前面打破这份煎熬，“陈雁羽，这次是逃不过了。”
见我神情一顿，梓逸又道，“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世子，生母还死了，谁瞒了，又是被谁利用了，总要有个人背这些罪名，好在……”
梓逸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想他也许是要说，好在是陈雁羽，是没落了的陈家，不是后宫里的旁的什么人，可是他却没有说出来，这里面的缘由并不深邃，倒有些复杂。
一边，陈雁羽是陈家的人，坏事错事做过不少，欺负过潇玥，谋害过我，在谋反中也是关键的一环，那日若是被她成功挟持潇玥到大殿，就算结局不改，过程恐也是艰难的。
另一边，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位皇后，算是发妻也不为过，莫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陈雁羽当时在大殿关键时刻一把推开梓逸，拦在陈鹏展面前的那一幕，就足以在决定她生死的时候让梓逸，甚至让我犹豫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赐死么？”
梓逸没有答，算是默认了，有点寞落的唏嘘，“以前每每听到父皇赐死后宫，总觉得残忍，都曾是日夜侍奉身边的女子，就算厌极，关入冷宫再不相见便是，何来非要剥去性命，现在轮到自己，才明白有太多的枝节要顾，一环一扣的，赐死，让她体面的离去，反倒不是最无情的那一种了。”
我没有吭声，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话，我不知道这里面除了给了陈雁羽结局以外，是否还隐约表达着对于上一次我得到的赐死旨意的澄清和歉意，我宁愿相信是，他不能告诉我真相，这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如果是这样，”我沉吟了一下，“回头旨意让芫儿送去罢？”
“你知道的，”见梓逸愣在当场，我笑了一下，“这样，我跟她就扯平了。”
梓逸深深的看我，我则欣然回望，一会，他缓缓地点头，“好。”
“天都快亮了，”结束了一个话题，我看看天色，“躺一下罢，还要上朝呢。”
“嗯，”梓逸应了，却不动作，“芫儿，还有件事。”
“哦？”我挑眉看他，“什么事这么谨慎？”
“芫儿，虽说四哥无子，但那孩子——出身不高，过去了封地，唯恐被人瞧轻了去，于四哥，于皇家都是脸面上无光，本来可以多加些封赏，但此次启程仓促，五日后便走，不及多准备，”看得出梓逸斟酌着词句，补充了一句，“是朕的意思，你知道，这也是为防着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