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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总不愿看他为难。其实在我两日前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几乎刹那就后悔了，说好不再问的，为何不死心呢。
于是我笑一笑，觉得不够好，又重新笑了一下，对梓霄道，“王爷说的是。”
“只是有些时候，自由不是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的，只要是我还是那个捧了金册金印的淑妃，我就总要回去，”
我很快转折了意思，咬咬牙，勉力一口气将它说完，“我出宫只是来找环佩，找着了，早就该回了，耽搁了这么多日，跑了这么远，就算是皇上宠我，任性妄为也该到一个头，多谢王爷对芫儿的照顾，我自己说过的话，闯过的祸，总要去面对的。”
梓霄面上有些变色，仿佛不敢相信我所说出的话，我看着他，知道自己也是无从解释，这一个大大的人情债，只好就此欠下。
“不是，”在这个时候，梓逸却突然开了口，“不是这样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用那种我最最贪恋的声音和表情，告诉我，“芫儿，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只是说说话。”
梓逸也学着我的样子笑一笑，“既然君无戏言，又哪里是随便说说的。”
再去看梓霄，梓逸重复着，“只是有些话要跟芫儿说，说完了，她还是自由的。”
梓霄凝神看着梓逸，一会儿，他问我，“芫儿，你要听他说么？”
我怔一怔，缓缓点头。
梓霄很平静的看着我，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意外，也没有再说什么，招了下手，一辆马车很快被牵至跟前，推开车门，里头物品一应俱全，我甚至还一眼看见了青衫。
惊讶着朝梓霄看过去，他却只是弯了嘴角，“干嘛这样一副表情？”
他悠悠的去看了一眼我身后几步远的梓逸，凑近我，“唉，这本来是给咱们俩双宿双飞预备的，现在只好让给你们了。”
看看梓逸，他似听见了，又似没听见，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有点无奈的对着梓霄小声呻吟，“王爷——”
梓霄复又笑了，看得到有一点勉强在里面，“成了，快上车罢，还等着给人围观么。”
刚送走了辉煌的皇室銮驾，紧跟着就是一场当街争斗，尽管两边的侍卫都在刻意保持着现场的清净，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在远处好奇观望，的确是要赶紧走了，真惊动了官府，就算梓霄压得下，传出去也又是一桩事情。
刚要上车，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街角，定睛看过去，竟然是恩华。
我愣一愣，忙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她一副悠哉模样，“堂主在这边，我自然要在啊。”
我微微一哂，“我是说——”
“你人在曲阳，又不出现，堂主自然要派人瞧着，他又不想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这人就只好是我了，”恩华笑一笑，“顺便看看热闹。”
“哦，”想起刚才的事，我讷讷的，“刚才——”
“我还说呢，什么人敢在恒安王身边抢人，不要命了么，”恩华笑着摊摊手，“就算是不要命，竟然敢对你下手，也太不把四海堂看在眼里了。”
“成了成了，”她示意我不必再尴尬下去，“看来这儿是没我什么事了，你这是要回京还是会再回来？”
我回头看了眼不知在说着什么的梓霄和梓逸，想了一下，“回京。”
恩华点头，“堂主在这边耽搁的太久了，压了很多事情在总堂那边，要先回去处理，说过一段时间会进京，叫你自己凡事多小心，甲子御会在京城待一阵子，有什么事，找他或者左大洪就是。”
我应下，与她道别，回身上车。
重又是马车上路，这回一同在车厢内的是梓逸，并不若来时与梓霄之间的唇枪舌剑和笑语连珠，也没有梓霄的慵懒假寐和我的走马观花，初时，我们二人只是沉默。
他不说话，只用手臂拥着我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人觉得坚定。
我也不开口，眼睛盯在一处，随着马车的轻微摇晃，我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
我以为这样子沉默会是两个人的尴尬，可在我心底里，竟是洋溢着浅浅的欢喜。
是的，能靠在他身边，哪怕无言，我总是欢喜。
好一会，我先开了口，“你这样离开銮驾不要紧么？”
他闷着，只能是我来说话，而且想到前面的大队人马，想到那其中还有一个潇玥，这个问题我便不得不问。
“不要紧，”他的声音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和，“已经安排好了，到京时赶上去就是。”
“那——来的时候你们走了三天，回去呢？”“照常五日。”
“哦。”问过了我关心的事，余下的，只是嘴角淡淡的笑，五日。
又是好一会的沉默，他终于主动开口叫我，“芫儿——”
心里一阵紧张，手微微握了拳，我是盼着他说点什么，可他真打算说的时候，我却有了刹那担忧。
“逸哥哥——”我没有抬头，轻声问他，“你要跟芫儿说的话，有很多么？”
他愣一下，道，“也不是太多。”
“那就等回京再说，”我终于仰起头看他，有一点惶恐，有一点乞求，“好么？”
梓逸怔一怔，“芫儿，你在担心什么？”
“好不好？”我追问。他深深的看我，点头，“好。”
我双手环上他的腰，带了笑意，“就是说，未来五****都是我的了，没有皇上，没有后宫，没有别的什么人，就只有你和我。”
梓逸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充盈了疼惜和了解，“是，就只有你和我。”
嘴角的笑容总算荡漾开来，窝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你能回来找我，我很开心。”
他用手拍着我的背，“我也很开心，芫儿——”
我突然抱紧他，“不准说对不起！”他身上一僵，“好，不说。”
上路有一阵子了，我想起来一件事，“官道走着皇室车队，该是封了罢，咱们走哪里？”
梓逸道，“咱们等半日，或者明天再走。”
我眨眨眼，“那去哪呢？”
他笑一笑，“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一怔，从车窗朝外头看，还没顾上辨清方向，就发现除了车把式竟然一个刚才的侍卫都瞧不见了，忙回头问他，“你带的那些人呢？”
“打发走了，”梓逸看似有点随意，“皇兄说你不喜欢有人跟着。”
随后他又轻轻摇头，“说起来，咱们从未一起出来过，我竟都不知道你的喜好。”
“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我有点着急，皱着眉，“他说你就听么！离京城那么远，你一个人都不带怎么行！”
“怎么不行，”他淡淡的，“你们不也是一个人都不带的在路上走了七八日。”
我一愣，不知道梓霄还跟他说了什么，“你别听他瞎说。”
“有瞎说么？”他笑，“他说你想去行宫看看，来的时候没去成，叫我带你去。”
我“啊”了一声，瞬时有点出神，感叹梓霄的用心良苦，一如这辆早已备好的马车，说到底，我信他是在真心的疼我，让我无以为报。
“我与王爷——”一会，我才想起来要说点什么。
“芫儿，不必解释，”梓逸用抚上我肩膀的双手打断了我，“如果我有疑问，我会问，但是我没有，真的没有。”
不等我说什么，他又带了一点苦笑，“就算有，我也没有问出口的资格了。”
心里有点发抖，我几乎冲口而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