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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说这些给我听，你的计划心思我也没兴趣知道了，你全都带走就是，”我其实是不能理解她的愤怒的，只当是临死的挣扎，“无论如何，圣旨下了，人也送去了，各宫都派了人跟着，木已成舟，不由得你不信。”
“我不信？哼哼，是你不信罢？”陈雁羽的愤怒变成了狠狠的嘲笑，“慕璟芫，你聪明一世，是不愿信还是不敢信？对于这个孩子，冯纯笙比我更早知情，却拖到了这会才说出来，难道只是为了要我的命么？我知道再多秘密，也已经无碍大局了，实在不值得冒这样大的险，她的目标是谁，是什么，你想过么？只要天没有塌下来，谁都动不得她，她是什么身份，她是这宫里最安枕无忧的那一个，她会为了杀我而害她姐姐放弃皇子，接受这个孩子么？你未免把冯纯笙看得太简单了！”
我怔在当场，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陈雁羽的危言耸听，她不过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一个失败者的失意，不过是想看着我陷入疑惑，然后带着那一堆或大或小的秘密离去，让我再也得不到答案，这不过是她最后的手段而已。
但是心底里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我，她说的也许是对的，我不是也早就怀疑过么，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会怎么样，我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正胡乱想着，忽然听见守在门口的环铃在低声呵斥着什么人，转头过去，看到外头是一个面生的粗使婆子，便是那种粗使宫女过来的，升不成嬷嬷，随意给些权限，管些粗使丫头内监。
那婆子领一个小太监，在跟环铃说着什么，面上有些焦急紧张的模样，像是想要进来，环铃自然拦着，隐约听见环铃道，“便是此等事，也要你们管事的来回话，你来算什么？再说，这事你该报哪里报哪里去，找我们娘娘做什么。”
我问，“外头什么事？”
环铃回头见我察觉了，走进来，看看陈雁羽，欲言又止。
我本就心里烦怠，催她，“倒是什么事，说罢。”
“小姐，”环铃朝外头一指，那婆子见了拉着那内监连忙原地跪了，“外头那是冷宫里的婆子，粗使打扫的。”
我没出声，等着环铃的下文，她则有些凝重的告诉我，“刚他们来报，说王氏暴毙了。”
我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王氏是谁，顿一顿才一惊，冲口而出，“王依瑶？”
环铃点头，“是。”
我几步迈到门口，问：“怎么死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那婆子忙不迭的磕头，话都说不囫囵，“那王氏今儿个一早就没见出来，也没人想着去看，直到刚才想起来，一瞧，竟然就死了，与奴婢无关啊，娘娘救命啊！”
心下一沉，竟然就死了，这样形容，我知道就代表着不寻常，不然这婆子也不会语无伦次的求我救命。王依瑶死了，死在这个关头，刚好小世子送走，陈雁羽赐死，我在冷宫的时候，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我发愣，那婆子匍匐着朝我爬了几步，“娘娘饶命！娘娘救命啊——”
我一震，她一边求饶一边求救，并非仅仅是因为慌张，这婆子在宫里也是多年了，什么事没见过，她看出了这是灭口，却分辨不出谁是主使，于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刚好在，干脆来找我。
我低头看她，“我救不了你，该找谁找谁去罢，就说她病了几日，无医无药的殁了，你若聪明，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可怜她一把年纪，随意的指了一条生路给她，能不能活，还要看她的造化了。那婆子还待说些什么，我却不理，侧身回转了，环铃见状连忙上前去把他们打发走。
心里杂乱，总觉得有些事被我忽略了，一时又捕捉不到，对上陈雁羽的眼神时，甚至是有些无措和狼狈的。
“你倒是菩萨转世，见一个救一个，”陈雁羽冷哼一声，“死得好啊，以为卖了我就能活命么，这才叫现世报，来得好快！”
顿一顿，她又仿佛感叹道：“死了人也不见什么动静，这冷宫里当真连个管事的人都没了，那孙姑姑几日见不着了，想是跟着伺候小世子去了？罢了，她也照顾了那孩子多年，跟着去了也好。”
孙姑姑的确是被派跟去王府了，一早就能看得出她对整件事知之甚深，又是孩子认得的，梓逸做了此等安排也合情理。
不，难道这不是梓逸安排的？
电光石火，冷汗涔涔的冒出来。
“各宫都派了人？她们都派了谁？”陈雁羽意犹未尽的，微笑着问我，“你呢，你派了谁？”
我想我这一刻的脸色一定骤然变得十分难看，因为陈雁羽的面上分明现了愈发浓郁的得意和嘲讽，尽管那里面并掩饰不住深处的哀痛悲伤，依旧让我彻底乱了阵脚。
我疾步冲出屋子的时候，环铃刚好回到门口，“小姐，这就走了？不要安排——”
“环铃！”我打断她，“办后面的事，然后去坤裕宫找我！”
环铃不明所以，怔怔的点头，身后传来陈雁羽的声音，“木已成舟，这才叫做木已成舟！”
我不回头，急急的走，想要快些逃离她近乎癫狂的笑声，却发现自己如魔怔了一般，无论离开多远，那尖锐的声音依旧响彻耳畔，久久让我无法自拔，甩也甩不掉，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满脑子只剩一句，不会的，不会的。
坤裕宫外，我没有进去。
一顶明黄色的轿辇停在那里，昭示着梓逸此时正在里面的事实，让我望而却步。
我并非是害怕当着梓逸的面质问潇玥什么，尽管我一直担心我会与潇玥有相视而陌的那一天，但是这一天如果真的来临，我想我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立场去面对。
我也不是害怕会得到潇玥肯定的回答，如果她真的参与了这件事，只能说是这样一座宫廷改变了她，让一个原本善良温顺的女子变得如此不择手段，如果环佩真的因此受到了伤害，我想我会恨她，哪怕她是迫不得已，我也一定不会原谅。
但是，我不知道梓逸在这其中是否知情，知情多少，毕竟是他开口要求环佩前去的，也只有他能让我点头应允，如果连陈雁羽、连冷宫的婆子都看得出阴谋，连环佩都会觉得心神不宁，那么梓逸没道理毫无察觉，他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会不会是他为了平衡和消融这一切，默许环佩成为了一个牺牲品。
看到那抹明黄的时候，这个念头刹那间涌上来，让我骤然寒战，恐惧的无以复加。
所以我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进去，也没有人看见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无形的孤立了自己，或者是帝后同在的光芒太过耀眼，在如此青天白日的一个午后，我站的并不算遥远，但坤裕宫没有一个下人看到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环铃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身边，“小姐，事都办妥了。”
我若有若无的点了下头，见我不吭声，环铃看看坤裕宫的方向，又问，“小姐，你怎么站在这？是还没进去，还是已经出来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无比疲累的说了一句，“回罢。”
环铃看出我的异样，也不敢多问，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一路无话走回翊仁宫，到门口的时候，我总算停下来，“环铃，以前环佩在宫里是怎么联系大少爷他们的，你知道么？”
“大致知道，”环铃点头，随即又摇头，“可是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人了，自小姐你受伤之后，就再没见环佩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