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锦言妙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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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状况我看得到,梓逸看得到,朝臣们更是心如明镜,此时人人皆知关键,谨慎度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朝上议事的人越来越少,站出来说话的更是寥寥,一群官员谁人有才谁人庸碌,哪个忠君哪个异心,党羽人众派系划分全都不甚清楚,这样下去,沉疴就变成了新疾,怎能不叫人焦心。

    梓逸的病倒总算叫我们看到了个中严重,朝政已然成为一潭死水,如此下去,多拖一日就多一分隐患,已经到了必须要打破的地步,而要打破这潭死水,让暗中四渗的派系浮出水面甚至促其重整,就必须有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让浪花四溅的大事。

    历朝历代,和平年代中,能担纲此任的大事只有两件,立后,立储。

    当然不能拿储君之位去冒险,梓逸和我也绝不肯过早的把致暄推出去任人评说,于是就只有后位可供利用。

    然而也不是现成就可用的,尽管后位虚悬六年,但谁都看得出,淑妃势高,慕家早有国丈之实,要拿后位出来做文章,首先要打破的是朝堂上慕家的低沉无争和后宫里我一人独大的局面,才好给众人一个分立派系的由头。

    石家先冒出来反对,投石问路,孤立无援之下我帮着添一笔,把板上钉钉的事撕开一个口子,不出意外的话,许多人都该有所动作了。

    我问梓逸,“前面反应如何?”

    “如你所愿,”他点头,淡淡的,“有几个人开始对你口诛笔伐的声讨了。”

    我心里知道自然是那银票起了作用,朝中一些贪财好赌的官员最近都收到了大额银票的礼赠,当然,一些是以我的名义,更多的是旁人的恩惠。

    于是垂眼一笑,“先叫他们声讨一阵子吧,攒一攒人气,差不多了我再站出去争。”

    这将是一个漫长而久远的局,赌注巨大,套的是朝廷天下,必须由许多人来共同完成,但这又注定不会是一个完善策划的局,因着无法预测事态的发展进度,我们无法讨论细节,只能摸索前进,所谓默契,就是关键时刻对时局的把握和行动的心有灵犀,我想开篇阶段我们配合的很好。

    “芫儿,不要太随意,”梓逸沉默了一会,对我说,“如你所说,这件事赌注太大,也会拖的很久,不是三五时日能完结的,咱们这样做,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对事态失去控制,受委屈的是你,我不愿你牺牲的太多,那将不是我所乐见的。”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这样处心积虑的动摇了自己的地位,随着这个局的进行,要维持制衡,也许会交更多把柄给朝臣,将来可能很难回缓,拿后位出去做引子,实际上就是拿我这个人在做饵,只要是饵,就一定会有牺牲,有梓逸,慕家自然无忧,但我也许会与后位渐行渐远,再无望登上去。

    抬起头,“逸哥哥,多年前我就早早的成为了第一,那日在勤政殿,你说要礼部拟旨的时候,我就已经是皇后了,至于有没有那个册封礼,未来结局如何,又有什么要紧。”

    停一下,我笑道,“在这住了多年,也不想搬出去了,况且翊仁宫历来是给皇贵妃住的,我以淑妃之位占据这里****都觉得荣耀。”

    我微笑着看着他,心里明白,能为这样一个我深爱的人做一件重要的事,才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

    新旧递嬗,投石铺路。

    家里终于沉不住气叫人来问我意思的时候,我只回了这八个字给他们,我想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弘元十二年夏,宋家与石家联手,推了另一个皇后人选出来,抚养先皇后嫡子嫡女的涵妃宋碧宁。

    纵眼望去,后宫里能与我竞争后位的,也就只有她了。

    宋碧宁此时正在忙着操持选秀事宜,而我表达了置身事外的态度。

    六月,二十名新秀女中选入宫,太后甚慰,几番夸奖,七月宋碧宁晋为贤妃,八年之后,终于有人在四妃之位里与我比肩,立她为后也逐渐成为了一个可能,连多年前曾支持立我的李兆松也流露了些许拥泵之意。

    同月,慕家出面强势争夺,很快拉拢了一派朝臣,其中就包括了绝不可能支持宋家的倪丞相,制衡之势初现。

    前朝争的再凶,后宫里头变化不大,对于这一切,宋碧宁没有正面问过我什么,其实以她的心性,也根本不需要问出口。日常事务依旧是她在管,我依旧插手不多,因着她的晋位,需要我出面的机会反而更少了,我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并未有不同,照常时而见面谈天,间或互相走动,但在众人眼中,再平常的举动,也终究是有了不同。

    我们拥有了各自的一系阵营,无力争夺后位的宫妃大多按着家里的意思依附了一边,因着这几个幕后人的刻意维稳,虽然偶尔小有冲突,终是没有硝烟弥漫,况且我们都守着一个基本的原则,就是做任何事绝不涉及皇子公主,日子过得平静中有了起伏,两个人时常笑眯眯的瞧着下头人折腾,不点破也不成仇,倒也不失趣味。

    经过了最初半年的激烈,弘元十三年,朝政重又进入了一个相对的平稳期,平稳却并不平静,两边各自建功立业,各自揭露把柄,为防对手做大,双方都争抢着出头的机会,也的确办成了几桩大事,各有加官进爵,也谁也没能越过谁。

    弘元十四年,面对着风生水起的朝政,倪丞相和李兆松越来越无力继续把持权力,相继告老离去,新旧顺利交接,局面逐渐清明,控制权重回了梓逸手中。

    梓逸担心的事最终还是成了真,随着我爹吏部尚书之位的卸职,面对如日中天的石家和宋家,慕家略现了弱势,而我因着南方大旱时试探户部尚书的事,反被那个愚忠的年轻人不管不顾的参了一本,谁也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好一通的挞伐,梓逸费了大力气才勉强给压下去,也致使立后之事彻底没法再提。

    没什么可后悔的,户部掌管财政要务,何等重要,愚忠总比媚忠强,看清楚了终是好事,梓逸却懊恼万分,说是早知如此该换个人去探,不过耽搁些时日罢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旱情赈灾拖不得,一拨就是数百万两银子,哪能耽搁凑合。

    这件事之后,梓逸总觉得对不起我,每每提起都念叨着,最艰难的时期都过去了,竟然在尾声处翻了船,让我这个大功臣担了大恶的罪名,然后又会咬牙切齿的骂那个户部尚书,惹的我每次都要哭笑不得的反去安慰他。

    弘元十五年九月,梓逸将立储之事提上了日程。

    有着多年刻意的栽培筹划,毫不掩饰的重视,太子的人选并没有什么悬念,致恒早早的因身家被排除,致铭那边完全没这个心,致祯又是常年体弱多病没什么起色,致暄的睿智沉稳早已声名远播,叫人反对也寻不到太好的借口。

    况且梓逸的势在必行也没有给朝臣反对的机会,人人皆看出梓逸的坚决心意,这种事,石家宋家不吭声,谁又敢公然跑出来惹梓逸的不痛快,据说头一个高声叫好的就是那个坏大事的户部尚书,看来是有什么人让他开了窍。

    没有拖什么时日,只是梓逸言语一声,象征性的三五交议一番,便一锤定了音。

    弘元十五年十月初一,三皇子致暄被立为太子,官民共贺,大赦天下。

    我看着手里那黄澄澄的立储圣旨,一时无言。

    好一会,才抬头看那个冲我淡淡微笑的帝王,“你是知道我最爱十月,才选了这个月份下旨么?”

    梓逸一讶,没想到我第一句话会说这个,略微失笑,“算是罢。”

    “致暄才十岁,”我对着他的眼睛,略微不安,“是不是有点早?”

    他听了没有解释什么,只拉着我走了一趟勤政殿。

    御案之下,暗格之中,一个黑色的小匣子赫然现身,上头还有明黄的皇室纹封。

    我呆呆端详了一阵没有伸手,听见梓逸在一边道,“还记得从海津回来的马车上,我叫你记住的那句话么?”

    我眨眼,怔怔的,“黑色的那一个——”

    黑色的那一个,他在那样一个时刻再三嘱咐我记牢的,我当然不会忘,要一直到他告诉我不用记了,或是换了别的。

    “嗯,”他点头,目光如炬,“现在,那句话不用记了。”

    停一下他又道,“芫儿,打开来看一看。”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郑重点头,才伸手挑开那纹封,掀了盒盖,并不意外的里头是一卷黄帛,拿在手里又轻又软,同时我也知道,这轻薄一片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