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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好，梓逸出现的简直恰到好处，很有默契的，所有人跪了行礼的时候，我没有低头，恰好看到梓逸对我微微的笑，我则没有多与他对视，转过头来看潇玥，在嘴角带了同样的微笑。
不发一言的，梓逸穿过一地的妃嫔，没有叫起，也没有看谁一眼，甚至没有多给我一个眼神，只径直走过来扶了潇玥至上首坐下——相信所有人都在偷偷瞧着，梓逸用了不动声色又最有效的方式表达着他的立场。
“都起来罢，”梓逸开口的时候终于歪了头看向我，语气略略温和，“淑妃坐。”
我规规矩矩的施礼，坐下来，拥有了一个观察所有人的机会。
如果说我方才通过一时的爆发遏制了众人想要欺压潇玥的气势，那么梓逸以这样一个淡且冷的声音开场，则彻底扭转了殿中的气场。再愚钝的妃嫔都懂得不可正面与帝王为难，何况能进入这殿中的又有几个能是真正愚钝的。
殿内一时静谧，没有让她们坐，众人全都立着，梓逸不说话，也没人敢放肆，一些人在相互交换着眼色，更多人则在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帝王并不常见的不悦。我丝毫不动声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如完全没有发生过方才的局面一般，安安稳稳的维持着我一品妃的风范，心里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像昔日的陈雁羽，仗势虚伪，又叫人无可挑剔。
“说吧，怎么回事？”
这里是坤裕宫，潇玥在，我也在，梓逸却在给了众人足够威慑之后，把问题直接抛给了静妃。
我看着静妃，忽然觉得她似乎是被利用了，这些日来，与潇玥为难的绝不止她一个，甚至并非由她而起，但每次被推出来说话办事的却总是她，无论是在梓逸还是太后面前，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
静妃也是聪颖的女子，想必已经有所察觉，自然懂得为自己拆一条退路出来。果然见她恭敬的福了身子，“是，臣妾等正在与皇后娘娘议燕月暴毙天牢的事，太后给的期限到了，想着该如何与太后回禀呢。”
“嗯。”梓逸没有任何表情的应了一个字。
静妃朝小黛的方向微微侧了头，“本也是无头的案，不想今儿个一早，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小黛忽然承认是她害死了燕月，事关重大，臣妾不敢妄断，特来问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说是等皇上来了再行论断，也就拖到了这会。”
顿一顿，“毕竟是涉及淑妃中毒的事，太后又问得紧，实在大意不得。”
这话答得巧妙，不但不露痕迹的搬出太后，还将根源按在了我身上，倒让梓逸苛责不得了。在这件事上，潇玥、太后和我之间形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怪圈，静妃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一点。
果然梓逸没有出声，只是皱了眉，眼睛慢慢往小黛那边扫过去。他的为难有目共睹，让我看着有些揪心，罢了，这件事因我而起，便由我而结罢。
我站起身，“皇上，关于这件事，臣妾有话想说。”
梓逸看我，“你说。”
“臣妾想着，那燕月早已招认了罪行，自知没有活路，若说畏罪自尽，想来也是有的，”我摊摊手，“左右是个该死之人死了，咱们何必在此事上多费心思呢。”
我这理由其实是站不住脚的，我知道，梓逸也明白，所以他没有回应什么，也不需要他回应，早有人趁机揪住了话头。
“娘娘此言差矣，费心思的可不光是咱们，还有太后呢！”开口的是洛婕妤，她被我扇了一巴掌，正是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慨，话说的毫不收敛，“再说，便是该死之人，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动机缘由便是第一条大有可疑的，总要查清楚了才好。”
我等得便是这句，当即弯了嘴角，回头看洛婕妤，“不错，那么这动机缘由，洛婕妤难道不知道么？”
洛婕妤被我问的一缩瑟，倒不示弱，“臣妾怎么会知道！”
“那么，我来告诉你，”我复又转回来对着梓逸，“皇上，这件事关系到臣妾，太后又吩咐了不叫插手，所以一直未曾过多关注，只是近日偶然得知个中内情，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说与众人听听。”
“嗯。”梓逸这一声便是代表允了。
“臣妾原来住在景和宫的时候身边有个宫女名叫桃云，家里姓谢，是个管事姑姑，后来失火死了的，”我忍不住，还是朝潇玥看了一眼，又赶紧收了回来，“那燕月，原是在陈贵人身边的不假，但不为人知的是，燕月的本名叫谢桃伊，是谢桃云的姐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诧，特别是潇玥，只不过不知道她惊的是燕月的身份还是我对于此事的知情，亦或是，我接下来可能要说出的内容。
不过，我却并没有说出什么大不了的，“宫里规矩，姐妹不可同时入宫，那燕月隐姓埋名多年，为的就是能在宫中姐妹团聚，因着一些人刻意的扭曲，让燕月坚信桃云是因臣妾而死，于是她对臣妾的恨之入骨也就不足为奇了。燕月动手的时候，便是抱了必死的心，败露了，随即自尽。”
身后有低声的嗡嗡的议论，梓逸则锁紧了眉头，微微眯了眼睛。我不以为意，停了少顷，再看洛婕妤，“洛婕妤是不是还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刻意扭曲真相呢？”
洛婕妤已经白了脸色，哪里还敢应声，静妃一边总算又开了口，“如此说来倒也通顺，只是淑妃这么说，可有凭证么？”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所准备，静妃哪会不知道，她如此问，明面上是在针对我，实际则是对利用她的人反戈一击了。
“自然有，这里是一份供述，”我从袖中拿出一封小笺交给常远，看着常远递到梓逸手上，我才悠悠的补充着，“是冷宫里陈贵人的亲笔。”
平地惊雷一般，好几个人的脸上瞬间变了色，被早有观察的我瞧了个正着，心里暗暗添了一分笃定，看来陈雁羽所言不假。
“据陈贵人说，当初这燕月是洛婕妤问她要，她那时候自身难保，为了给自己留个机会，便依了洛婕妤的意思寻了个由头将燕月赶出来，不想却被歹人利用了，”我意犹未尽的落井下石，似笑非笑的看洛婕妤，“怎么？洛婕妤不记得了？”
“啊——”洛婕妤此时连话都说不利落，“这——没有——不是——”
梓逸看了小笺上内容，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一边的潇玥见状也连忙跟着站起身，洛婕妤吓得忙不迭的跪了，“皇上，臣妾——臣妾——”
梓逸沉声问，“你有何话说？”
洛婕妤眼看无人替她解围，看似咬咬牙刚要说什么，忽然怡贵嫔向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皇上，即便是洛婕妤问陈贵人要了燕月，也不能证明淑妃娘娘中毒与洛婕妤有关呀，宫里头，姐妹们之间讨要个奴婢之类，也不算稀奇。”
梓逸见是怡贵嫔出来说话，倒是一顿，怡贵嫔冯纯笙出自刑部尚书膝下，家里算不得多么显赫，但她姐姐冯纯萧是恒安王妃，是梓逸的四嫂。恒安王是梓逸目前梓逸唯一的兄长，常年身子不好，在外头来往多是王妃代劳，淑太妃也健在，宫里宫外，多少要看些面子，连太后那都是对那边多有照拂，加上怡贵嫔在宫里头一向温婉得体，人又是个痴心的，梓逸不会看不出来，故而对她一直还算礼遇。
梓逸尚未出声，发现自己被愚弄了的静妃此时忍不住了，“要个奴婢实在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怎么那么巧，偏偏是个一心找死的奴婢，更稀奇的，怡贵嫔这话听起来耳熟的很，当初洛婕妤和明嫔好像也是这么跟本宫说的，这才将燕月从陈贵人身边要了出来。”
怡贵嫔毫不躲闪，在有恃无恐中添了几分哀怨，话却是对着梓逸说，“无论如何，死无对证，若非要扯上谁，臣妾也是无话可说的。”
本就是个混乱的局面，现在连一向清冷的静妃都出来针锋相对，还偏偏是不好苛责的怡贵嫔，梓逸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我知道他是有些恼火了，与潇玥对视一眼，示意她先不要开口，自己上前一步，对着怡贵嫔颇有深意的道：“贵嫔多虑了，若是要扯上谁，还会等到这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