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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过！借过！让我进去看一下。”
顾小西边嚷嚷边奋力挤过观看的人群，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地上的两个无头的尸体，看衣着是一男一女。一个脸色惨白的老妇蹲在旁边哀嚎不已，一个年轻的妇人扶着她的胳膊，也陪着时不时用袖口抹眼泪。顾小西认出来那个老妇是房东李寿的老母亲杨氏，那个年轻妇人就不知道是谁。在她们身边还围着几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除了李寿夫妇和都是李寿一大家族的叔伯兄弟。
看着地上那两具无名尸体，顾小西心有点发慌，不知道今天遭殃的会是哪两个人。
她推了推身边看热闹的路人甲，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路人甲看了她一眼，悄声说：“听说本来李寿与其弟李基约好早早去东市卖肉，谁知李寿夫妻俩许久未起，李基敲门不应，便唤来众兄弟把门撞开一看，这夫妻俩都在塌上躺着，就是脑袋不见了，而门窗都好好关着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啊！居然是李寿夫妻遇害了？”顾小西大吃一惊，她对忠厚老实的李寿夫妇挺有好感的，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这对夫妻就死于非命。
她连忙追问道：“这两人因何被杀？”
路人甲叹息一声：“还不是为财，据说是房中一包纹银不见了。多半是这贼子看中了银子，半夜摸进来偷了银子，还把二人给杀了，唉，谋财便好了，为何还要害命？”
顾小西听到路人甲的叹息沉默了许久，远远观察这两具尸体，发现尸体脖子上的割痕很新鲜，都是从脖颈处直接切割，但是刀具应该不是很锋利，刀口并不是很平整，凶手应该是割了好几刀才割断的。
想了想，她从人群中挤出来，刚靠近两具尸体想看仔细点，一旁紧盯着的那个年轻妇人突然扯着尖细的嗓子叱道：“顾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这一声尖叫吸引过来，旁边站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子闻听，飞奔过来，高声喊说：“好你个小贱人，我兄长好意收留你们，你们竟然敢谋财害命？走，跟我们上官署。”说着他钳住顾小西的手，想把她往门外拖。
“不是我，我们才刚来，怎么可能就杀人呢？”顾小西奋力挣扎，无奈这瘦子虽然瘦小力气却大，眼看着要被他拖走了。
“住手！”一声暴喝，吓得瘦子松开了手。一个熊胸虎背的中年男人冲过来，对瘦子说：“二郎，这位姑娘是廷尉的人，休得无礼！”
说完他又躬身朝顾小西作了长长一揖：“在下李寿胞弟李基，方才二郎多有冒犯，请姑娘切勿见怪！”
“误会，误会。”顾小西揉揉着被抓红的手，不敢再招惹这帮屠夫了，讪笑着躲回自己屋子里。
刚松了一口气，顾小西才发现段离不见了。这个关键时刻，他到底跑哪里去了？顾小西一边抱怨着，一边埋头思考起来。
他们现在租住的屋子属于李氏大家族的祖屋。李氏这一大家族都是土生土长的承天本地人，继承祖上杀猪的手艺，靠卖猪肉为生。这一个院子里住的都是同屋同宗的亲戚。白天男人出去做生意，女人在家里操持家务，平日里院子都是大门紧闭，很少有外人进出，而她和段离是这个院子住的唯一的外人。
很明显，现在形势对他们来说似乎不太妙。虽然接着廷尉的光芒，李家人对他们还不敢太过放肆。但断狱的胥吏肯定把他们列为第一怀疑对象，一旦被抓起来扔监狱，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至于那个很不靠谱的莫左监，顾小西感觉很不能信任。
想到这里，她等不及段离回来，决定自己去寻找线索。
既然尸体不能碰，那么也许可以去案发现场找找线索。
趁着外面的人都一窝蜂围在尸体旁，顾小西悄悄溜进李寿夫妇的卧房。
卧房并不大，简朴无饰几样家具都是手工打制的旧款式，木料也是院子门口现成的。也不奇怪，一个目不识丁的穷杀猪匠能把屋子布置得多么诗情画意？
李寿夫妻睡的床榻就靠在墙正中位置。床上的被褥非常凌乱，床榻上下还有许多乱七八糟脚印和血手印，案发现场破坏得很彻底，几乎没有勘察价值。
顾小西叹了一口气，不死心，再次细细察看那张大床，只见床沿的木架果真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地下散有好几片细屑，隐隐还可见有几滴滴注状血迹。床上床下都有各种喷溅，涂摸和滴溅状血迹，只可惜都被各种手印和衣服刮擦痕迹给破坏掉了，很难分辨哪些是凶手留下来的。
这时，门外又响起一片嘈杂声。顾小西踱出卧房，看见李基带着一群穿着官服的胥吏出了院子。
好奇心顿起的顾小西悄悄跟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城中大道，引来不少注目礼。
顾小西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突然后面一个声音喊住了她，“小西，你去何处？”
顾小西回头一看，激动万分，原来是段离，靠山回来了。
来不及解释，她快速向他挥手道：“快跟上，有命案。”
一听有命案，段离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醒神，也随着顾小西慢慢跟在人群背后。
众人沿着城门的高墙往东而去，很快便可以看见一个山坡，山坡上有一片茂密的野树林。
李基径直钻进野树林，众人跟了进去，竟然发现里面还藏着一座破庙。破庙不过一间屋子般大小，庙內正中挂一盏长明灯，神龛织满了蜘蛛网。因长久没有上过香火了，供案上下各种畜牲野兽屎尿痕迹清楚可见。
李基指着这片野树林对吏卒们说：“就是这里，昨日一早听兄长说他接新妇从这里经过。新妇內急，便钻进这林子里，不想这里竟然有一座土地庙，她在里面小解时，身上的衣物被人偷了。他们二人寻半天寻不着，我怀疑就是这歹人偷了新妇的衣裳，起了歹意，顺藤摸瓜来谋财害命的。”
为首的胥吏看了看破庙，挥手让众人四处寻找。
众吏卒在庙前庙后遍寻一番，一无所获，不由有些失望。
这时突庙后然有人高喊：“这里有个山洞！”
众人闻声纷纷涌过去，顾小西和段离也借着树木的遮掩悄悄转移到庙后。
庙后是一大片藤蔓和荆棘，众吏卒用刀起来藤蔓，果然露出一个山洞。只不过山洞被石头和山泥堵了个严严实实，唯有右边有一小洞，但洞口太小，人是无法进出的。
为首的胥吏让大伙挖开山泥，再搬掉巨石，忙活了一个时辰，一个巨大的洞口总算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黑黝黝的洞口，众吏卒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胥吏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取出火石打着，借着火石微弱的火光走了进去。片刻后，他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提着两个人头出来。
人头发髻凌乱，面目全非，勉强可以从发髻上判断是一男一女。
那个胥吏让众吏卒把两个头颅装好，一行人扬长而去。
顾小西也想追上去，段离突然拦住了她，轻声说：“先别走，我们去那洞內看看。”
顾小西看了眼黑黝黝阴森恐怖的洞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就去吧。
段离打着火石，从被他们弄开的洞口进入。
这应该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越往里面走洞口就越窄，到最后段离和顾小西不得不弯着腰前行。
终于走到了尽头，段离停了下来。前面又见一个洞，这个洞更小了，狭窄的洞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狐骚味，不用问，这肯定是个狐狸窝了。
段离弯下腰，探只脚进洞试了试。洞内太过狭窄，他把打火石递给顾小西，一闪身便钻进了洞里。洞里只能容纳一个人，顾小西进不去，只能蹲下来举着打火石朝洞口张望。
段离把火石递给顾小西，双手盲目地在地上乱摸，居然让他摸到了一个包袱和一把菜刀。
洞内昏暗，实在看不清，段离和顾小西拿着这两样东西出了洞门。
出了洞门，段离和顾小西看见菜刀上血迹斑斑，有几处还卷了刃。毫无疑问，这就是杀死李寿夫妻的凶器。
看来，刚才那胥吏摸黑进去仅仅摸了两个头出来，让后来进去的段离和顾小西二人捡了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