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一章

乐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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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宇带着乔莞和茴香连夜赶回皖城,开门的下人见了乔莞,简直不敢置信,惊喜地奔走相告:“是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乔夫人喜极而泣,紧紧拉着乔莞的手不肯放:“莞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还好你没有出什么事……”

    “娘……莞儿也好想你……”乔莞扑进乔夫人的怀里,眼泪也掉了下来。

    乔老爷不是喜形于色之人,嘴上呵斥道:“一个女孩子家疯疯癫癫的,还没出阁就出门乱跑,几个月不回家,孤身在外的,成何体统!”话音刚落,一转头又吩咐下人赶紧给二小姐准备些点心和沐浴用具。

    “是女儿不好,让爹娘担心,女儿再也不乱跑了……”乔莞可怜兮兮道。

    乔夫人心疼万分:“好了好了,女儿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还没说完,她又垂下几滴泪,“我已经失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

    乔老爷顿时沉默不语。

    乔莞瞬间想起了回来的正事,忙问道:“我听说姐姐被刘崇抓走了,是真的吗?”

    乔夫人泪如断珠,已经说不出话来,乔老爷也连连叹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派人去救姐姐了吗?什么时候去的?不是三天前的事吗,这会儿应该已经把姐姐接回来了吧?”乔莞情绪激动,一连串地问个不停。

    “刘崇是大晚上派人把萱儿抓走的,除了府里的丫鬟,再没有旁人看见,无凭无据,刘崇不可能承认。”乔老爷痛心疾首,连连叹息,“更何况……刘勋在庐江一带一手遮天,皖城更是他的地盘,刘崇仗着他叔父的势力一向飞扬跋扈,谁敢直接去他府上要人?到时别说萱儿回不来,只怕整个乔府都不保!”

    “难道就让姐姐呆在那个禽兽身边,不管不顾,任由他欺辱吗?”乔莞想到姐姐可能遭受的一切,就从头凉到脚,焦虑地浑身发抖。

    “当然不可能,爹已经求助一位老友,他必然会有办法。莞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你姐姐。”

    “爹,我也要一起去救姐姐!”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做什么?不指望你帮什么忙,只要别再给爹添乱就好!”

    乔夫人也一边拭泪,一边附和道:“你爹说的对,不能再把你搭进去……莞儿,你刚回来一定也累了,好好休息,其他的就不要再多想。”

    “我……”乔莞见爹娘一副不容争辩的表情,只好作罢,心中却暗自思量着主意。

    乔莞回来之后,乔家对她的看管更加严厉了些,连茴香都不会轻易被放出府邸,生怕主仆俩里应外合又不知道跑去哪里。许是乔老爷知道以乔莞的性子,不可能对乔萱的事袖手旁观,便格外注意她的行踪,不仅房门外多派了两个下人盯着,府内后门的锁也多加了一道。

    乔莞耐着性子在闺房里闷了两日,偶尔隐约听到下人窃窃私语,说什么“军队”“不太平”,听得一知半解,还想了解更多时,下人见了她却不肯再多说。

    直到听说刘府上有了消息,乔老爷和夫人一同去那位故友家中求门路,她才终于得了空,让茴香引开了房门口的下人,自己悄悄来到后门,与早就等在那儿的赵宇碰面。

    赵宇伤好之后便离开乔府,在城中找了份差事,开始自食其力。那日分开前,乔莞与他约定以石哨声为信号,两人一同去刘府寻人。

    他轻功了得,一个飞身跳进院中,带着乔莞轻轻松松便翻过了围墙,可怜那院门上就是再加十道锁都无法拦住他们的路。

    “小乔,你这样实在太冒险了,你若是担心乔萱不认识我不肯走,不如给我一样贴身之物,她看见信物,自然会相信我。”赵宇虽然带着乔莞出来了,却依然顾虑重重,极力反对她同去。

    “我姐姐为人谨慎,一向不会轻信别人,我只怕她见了我的贴身之物也还是不肯信你……”乔莞内心焦灼如焚,姐姐被刘崇抓去已有五日,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是荒淫无度的纨绔子弟,她真担心……

    不敢再想下去,她紧紧抓着赵宇的衣袖,秀气的眉毛拧成了结:“赵宇求求你了,带我一起去救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要亲眼看见她才能安心!”

    赵宇身形一震。

    记忆中,有个少年跪在地上,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死死拉着一个人的衣角,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求求你了……”

    沙尘漫天,堆尸成山。

    少年绝望无助的脸渐渐和眼前乔莞的脸重合,一点一点,也笼上赵宇的心头。

    他轻轻点头:“好。”

    “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安排!若是出现意外状况,我必定先要护你周全,哪怕救不了大乔。”

    “这……”

    “救大乔也是为你,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让你身处险境。”赵宇郑重其事道。

    乔莞点头。

    两人迅速赶往刘勋府上,据说最近刘勋率兵攻袭海昏,他的堂弟刘偕也在那里,因此皖城兵力空虚,防守也松弛。只是刘勋府上倒是戒备森严,光是大门口就有一队士兵来来回回地仔细巡视。

    赵宇轻车熟路地带着乔莞七拐八绕,来到西侧的一处小门口,那门极其不起眼,虽然旁边就是大道,却被遮盖得极为隐秘,若不是他领着,她根本想不到这里也可以通往府中。

    看来赵宇是真的来探过路。

    门口只有一个下人守着,赵宇轻而易举便制服了,他迅速把被打晕的人拖到草丛中掩藏起来,一边将乔莞护在身后,一边小心地往刘府深处探去。

    “刘府表面看起来不大,其实别有洞天,我来了两次都没有找出刘崇究竟把大乔藏在了哪里。”

    “会不会……”乔莞不由地想到最坏的可能性,面色霎时一白。

    赵宇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我相信你姐姐必定有办法保全自己。”

    乔莞神色黯然,点点头。

    两个刘府的侍女从花园小径走来,赵宇迅速拉着乔莞藏身在树丛后。

    “哎,我今日偷偷见了那姑娘一面,真真是个大美人!”

    “那当然,要不少爷也不会这么有耐心,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不过,这姑娘的性子也真烈,不吃不喝都有两日了……”

    “是啊,倒可惜了这些山珍海味……”

    “换成是我啊,早就从了,不仅不用遭罪,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做梦呢你!快走吧,不然又要被少爷骂了!”

    两个侍女笑闹着走远了。

    乔莞闻言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看来姐姐还没有到自寻短见的地步,而且听上去,刘崇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忧的是,姐姐竟靠绝食两日来反抗,如此刚烈也确实像她的性子,只是这已有两日,不知她现在身子如何,还能不能撑住……好在她和赵宇今晚来了,若是再多等几日,只怕姐姐也吃不消……

    “走。”赵宇朝乔莞使了个眼色,想来这两个侍女是去给乔萱送食,于是两人悄悄跟在侍女身后。

    走到后花园的假山附近,两个侍女都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立在一边,另一个绕到假山背后突然就不见了。乔莞想再凑近一点看个清楚,无奈留在外面的侍女像是在把风一样,谨慎地四处张望,他们便也不敢太过张扬。

    没过多久,只听“啊”的一声惊叫从假山的方向传来,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阵混乱的响声,留在外面的侍女连忙跑去查看。

    乔莞和赵宇连忙上前,环顾四周,小心巡视了一圈,那两个侍女却放佛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

    赵宇欲往花园后行,乔莞凝视着假山,沉思几秒,一把拉住了他。

    那两个侍女走到假山一侧便消失了,莫非……

    她试探着触碰假山的每一寸石块,突然摸到一处凹状的圆孔,孔壁十分圆润,想来是久经磨擦。再伸手一探,果然,假山内出现一道暗门!

    乔莞按捺不住,刚要起身上前,却被赵宇一把按住。他剑眉紧蹙,塞给她一把匕首,锐利的目光四下扫视了一番,道:“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如果发生什么事,用它防身。”

    “可是……”乔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嗖”的一声便一跃而起。

    “你小心……”她只好在心里默默说道。

    赵宇闪身走进了假山暗门,初极狭,四周一片黑暗,没走两步,一线亮光渐露,旋即豁然开朗。

    竟是别有洞天!

    入眼是一座精致华丽的院落,格局虽不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却一应俱全,甚至连花鸟虫鱼都精心布置了一番,着实会享受!可想而知,刘勋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如此奢靡地建造一座地下别苑!

    看来刘崇是把乔萱藏在这里了,难怪他找遍刘府上下都不见她的踪影。

    赵宇正要往前,却见守门的侍卫倒在地上,似乎是被人打昏了。

    “放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不远处传来一个慌乱的女声,赵宇辨出是乔萱,忙快步上前,定睛一看,却发现她身边还有两个黑衣男子,一个头发高高束起,显得精神又利落,另一个则长发飘飘,只简单地用黑带半束了一道,俊逸非凡,潇洒自生。

    三人拉拉扯扯,乔萱一脸不情不愿,挣扎反抗却显得势单力薄,赵宇连忙上前,大喝一声:“住手!”

    两个黑衣男子停下手中的拉扯,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充满戒备。

    “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谁?”头发高高束起的黑衣男子反问道。

    “放开她!”赵宇冷冷喝道。

    “你是刘府的人?”

    赵宇却不理他,转头对乔萱道:“大乔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

    他正要上前一步,那两个黑衣男子立刻摆出防备的姿势:“不行!”束发的男子一脸怀疑,抓着乔萱手腕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引得她吃痛地轻哼出声。

    赵宇与那两人遥遥对峙,三人都寸步不让。

    乔萱更是一头雾水,她根本谁都不认识啊!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却听一道狐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哎呦我的大美人,你终于肯出来了!”来人突然喜不自禁,两眼放光地冲上来,等看清几人拉拉扯扯的动作,又怒目圆瞪,骂骂咧咧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竟敢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不想活了吗!”

    油头粉面,贼眉鼠脸,却又一副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模样。

    正是刘崇。

    庐江太守刘勋之侄,刘勋亲兄弟刘裕之子。

    庐江一带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前一阵子,他来皖城探望叔父,后来刘勋率兵攻袭海昏,刘崇也一直没走,就在刘府住下了。他终日无所事事,不是斗鸡遛鸟,就是领着一帮五大三粗的手下上街乱逛,色眼瞄上哪家姑娘,哪家姑娘便在劫难逃。短短一个月,皖城里不少良家妇女都成了他魔爪之下的猎物。

    而乔萱这般闭月羞花之容自然令他萌生歹意,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她掳掠过来。

    刘崇纵是愚钝,见几人迟迟不动,也顿觉几分不对劲,正要呼喊下人,长发男子一个飞步上前,一招便掐住了他的命门,唬得他也不敢出声了。

    “大乔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快随我离开,自有你熟悉的人在外面等着,到时你便知晓!”赵宇催促道。

    “口说无凭,为何要信你?”束发男子冷哼一声。

    乔萱站在两方之间,左顾右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相信谁。因为绝食了两日,她明显有些虚弱,脚下也轻飘飘的,摇摇欲倒。

    刘崇命悬一线依然色心不改,涎着脸皮道:“大乔姑娘,跟着我,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供你享用,有什么不好。嘻嘻,若是你不愿,我听闻你有个妹妹小乔,也是娇美如花,不如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本少爷……”

    却听“咔嚓”一声,刘崇的手竟被钳制着他的长发男子生生折断,那人眸如幽墨,声音渗出丝丝入骨的寒意:“小乔之名岂是你可以随意亵渎的……”

    “痛痛痛……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刘崇疼得龇牙咧嘴,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半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求饶。

    赵宇趁机闪到乔萱身边,低声道:“大乔姑娘,快跟我走,小乔正在外面等你。”

    “莞儿在外面?”乔萱惊呼出声,声音虽不大,一旁的两个黑衣男子却听见了,其中长发的那一个眼神一亮,神情微变,不易察觉的喜色一闪而过,继而剑眉紧蹙,面露担忧。

    赵宇点头,乔萱将信将疑,却显然是准备随他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刘崇扶着被折断的那只手,强忍着疼痛,颤颤地问道。他脸上那洋洋得意之色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

    束发的那名黑衣男子眸中略过一丝阴狠,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迅速摸出一把匕首,朝刘崇的喉咙抹去。

    “啊!”鲜血喷洒而出,乔萱一转头正对上刘崇倒在地上,瞪着双眼,满是惊恐万状的神情,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束发男子给了乔萱一记手刀,顺势将昏倒的女子揽住。“你做什么!”赵宇正要说什么,对方却一把将女子推到了他的怀中:“大乔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带她先走,我们会善后。”

    一旁的长发男子似乎想跟赵宇一同走,束发男子拦住他,小声提醒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攻城之前不可见她……”长发男子对上他的目光,欲言又止,又看了看赵宇,犹豫了片刻,眸光一暗。

    赵宇若有所思的眼神在长发男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没再多问,只低低道了声“多谢”,便抱着乔萱迅速离开。

    出了假山密道,赵宇却发现乔莞不在原本待着的地方,心中一凉。

    “赵宇!”树后传来一声弱弱的轻唤,原来乔莞见走动的下人太多,原本待的地方过于显眼,便悄悄躲到了更为隐秘的灌木丛中。

    虚惊一场……

    赵宇长长舒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见乔萱倒在他怀中,乔莞焦虑万分,一激动便不管不顾地跑出了树丛,正巧撞上一个路过的仆人,那人也一惊,扯住她就喊:“来人啊!有贼……”

    一道暗器“嗖”地划破夜色,瞬间永远封住了他的嘴。

    两抹黑影一闪而过。

    “谁?”乔莞下意识便要追上去,被赵宇一把拉住。

    “别管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他皱眉道。

    上一秒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倒在自己面前,乔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