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粗心沙弥

马肉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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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年华到府里的马厩中牵了一匹面相不错的马儿,就独自一人匆匆出府了。?  要?看书·U·COM出城后又直接选了条捷径,狂甩马鞭向皇寺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风声、花香、鸟语。疾疾的马蹄声,仓皇不安的心神。她心中情绪翻腾,种种感情交杂在一起,编织成一根夺命的锁链,让她喘不过来气。耳边嘤嘤回绕的都是哪一句话。

    “孤很早便将它送与圆方大师了,约莫有八.九年了。”

    当她听完这一句话,心中如释重负。突然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家族之忧,竟是完全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知道不是他后,是庆幸还是侥幸已经分不清了。师傅曾经说过,迷茫在情爱中的人最是糊涂,可若是有清醒的那一刻,便也就是让恩怨爱恨凉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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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儿回府的时候,有些兴奋,有些担忧。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未曾见过自家小姐了,不知小姐是瘦了还是胖了。但回了拾玉院后,却只发现了年华留与她的一张字条。

    “有事,明日便回,勿挂。”

    本是平常的留言。但幺儿看后,神情很是慌张,立刻便揪了院中的一个丫鬟询问;“小姐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丫鬟被她吓得有些胆怵的回答;“五日前。”

    果然,幺儿心中一阵后怕。那纸条上的日期是五日前,可是小姐却说明日就回,那便是一直未回了。她家的小姐她最是理解,于承诺这件事上很看重。小姐性子虽然有些胡闹,但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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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华想她可能是过于急迫,于是上天便安排了这么一出事故。令她骑马时粗心摔伤,被过路的樵夫捡回了家。躺在樵夫的小木屋中休养了几天,心果然就变得平静了许多。待到今日终于行至皇寺山下,她反倒是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或许她今日不该来的,许多事情因果轮回,她在这条路上太过于心急,就难免会发生像坠马这样的事情。正想回身找个地方坐下,静静思考一番后才做决定。

    哪知回头时阳光耀眼,一匹骏马嘶鸣一声停在她面前。镀上了一层金光。光线刺眼,她眯眼只看见那翩翩白衣在空中飞扬,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高大挺拔的身姿逆着阳光,为她遮出了一片阴影。

    “殿下?”她不肯定的问了一句。

    “嗯。”淡淡一声,骏马上的人。

    原来流瑶路经拾玉院,她与幺儿平日里关系不错,正好见她焦灼模样,就上前询问了几句。流瑶这个姑娘也是不傻,于是这事后来就自然而然的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太子为何前来?”她看着马上的人傻傻问出口。

    禹珏尧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木桩子山,回身对她道;“来看圆方大师,孤与他交情不错。常来听大师讲禅。走吧,一起进去。”

    皇寺在山顶上,求佛的人看的便是一颗虔诚之心。这条路很长,走的也很是艰苦。每一步都倾注了一位祈愿者的希望。一看书?

    “你知道这台阶有多少个么?”

    年华猝不及防的摇了摇头,她第一次来这里,怎会知道。

    “九百六十九个台阶。”禹珏尧一声轻答,语气有些深沉。

    她吃了一惊,侧头问道;“殿下怎会知道?”

    “数过。”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一句。

    年华顿了一下,便落后了他一个台阶,站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愣一下后便又匆忙跟上。

    “孤小时候,圆方大师曾经说过,孤这辈子与佛无缘。所以从不肯带孤来皇寺。后来孤便偷偷来到这里,数了台阶,一步一步踏上去。现在想想,那时也才不过八岁光景。”

    “这大师当真是无聊,那他可还说过其他的?”年华莞尔一笑,对着身旁的人道。心中却是有些感慨,这人从小便如此要强。

    禹珏尧眸光忽而深邃黝黑,良久后才慢慢道;“说过。他说我这一身,最不能沾染的便是情爱二字。一旦惹上,便是戒不掉的□□,蚀骨噬心。”

    年华听他话语有些悲凉之意,不由想安慰一番;“佛家常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大概在他们眼中,人生总不能完美,每个人都是下凡来历一场劫难的,所以殿下务须介怀。”

    “你师兄说得对,你若是劝起人来,总有一套。”禹珏尧语气轻快了些,不似刚才的沉重,却不知是自己想通还是年华的话起了作用。

    “慧普大师便是圆方大师的师傅么?我从前虽远离帝都,但亦是常常听师傅提起过。说是这慧普大师一生悟禅,参透了无数的世间真理。我虽然讨厌这些佛佛道道的事情,但是对这大师还是有些神往的。”她觉得二人还是找些话说,才不会显得过于尴尬。毕竟这条通往我佛的路,太过于漫长。

    “慧普大师已经闭关悟佛数十年,便是连孤都未曾见过。不过我父王却有幸见过一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走到了夕阳斜挂天边。天地间一片霞光,笼罩着山间的那所寺院,在一层层的阶梯上,拉出二人长长的影子。山林静谧,鸟兽无声,她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深一下,浅一下,伴随着寺院沧桑的钟声。

    许多年后,年华回忆起这一幕。仿佛时光静止,将二人定格。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年华似锦,岁月流长。她想或许很多人拜神求佛,求的也不过就是那片刻的安宁。而那个傍晚,带着点点霞光,带着一颗平静无波的心,她曾经拥有过,同他一起。

    终于,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她似乎也想了很多事情。

    “殿下,无论以后前途多少艰辛,无论经历多少世间冷暖,只要殿下信我、任我、用我,年华便陪殿下一直走完这条路。”

    身旁的人顿了一下,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在年华觉得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

    “为了你师兄?”

    “为了殿下。”她清浅回答,却是无比坚定。

    皇寺的圆方大师领着寺院的小沙弥去做晚课了,他二人便被安排在一间厢房里了。但是年华觉得他们今天大概也没有时间下山了,于是便讨了两间厢房。但是寺院的厢房几乎都是长一个样子,年华乍一看还以为进的是同一间。

    直到天色黑透,才有和尚传信,说是圆方大师在自己的禅房里招待二人。禹珏尧问她为何一定要见圆方大师,那颗珠子又是怎么在她手里的。但是年华只笑笑,并不作答。她虽然已经决心辅助他,但有些事情还不到时机,便不能轻易相告。

    圆方大师当得起大师二字,一派高深模样。但年华晓得,从前常常也有人慕名前往璟山,就是要一睹年长风这隐士高人的风采。

    她师傅平日里是个糟糕至极的小老头子,但往往这时便会拿捏着架子。在房中架起熏炉,弄一些仙雾缭绕之感。她曾鄙视师傅这种做法,但是后来师傅却告诉她,那些上山的人,求见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高人,而我又何必去做那恶人。他们想见的见到了,谁又去管真假,求个理所当然罢了。

    她听后,也总结出一个道理。干一件龌龊事情之前,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理由,这也是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圆方大师并未睁眼看他二人,只一下一下敲打木鱼,旁边也摆了个香炉。但是却仿佛能感应到他们,沧桑幽沉的声音道;“阿弥托福,殿下与这位女施主今日上山,不知所谓何事?”

    年华低头看他手上佛珠,是娇木佛珠!但是…但是并没有缺了什么。一时有些失落与疑惑。师兄与殿下都已经认定这珠子的来历,为何圆方大师手中的佛珠却完好无损。

    “是孤叨扰了大师清修。只是途经此地,拜一拜神佛罢了。”禹珏尧姿态放的低了些,显得恭谨。

    圆方大师嘴角却莫名起了一丝笑意,很是高深。敲打木鱼的手顿了一下;“殿下向来不信神佛,今日怎又与我佛有缘?罢了,罢了。”

    一直待二人走出禅房,年华心中都是迷茫的。心果然不能太过于急躁,否则面对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禹珏尧也没有再逼问她,放她回了厢房。晚间有人送来些斋饭,难得的还泡了一壶茶水送来。她心中郁结,将那壶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可奇怪的是,这茶却像是酒一样,喝的她晕晕乎乎的。迷蒙间,似乎听见外面小和尚的窃窃私语。

    “你可莫要忘记了师祖那房中的曼陀香要晚饭过后三刻掐掉的,一刻都不能晚。还有前些日子宫里赏来的魂京茶要放上三日晾干后方可给留客喝上。”青袍高个儿和尚对着旁边稍矮一点儿的和尚低声吩咐。

    “是是是,师兄。我怎会忘记呢,那曼陀香我早就掐掉了,魂京茶再有两日也晾干了,不会出错的。”小和尚声声应和。

    “对了,殿下房中的茶都要是上好普洱才行。女施主房中的茶选温和点儿的即可。”高个和尚又是小心嘱托,二人像门口走去。

    房中的年华已经听不到小和尚的回答了,心里却是有些发笑的。好个粗心大意的小和尚,定是忘了师兄的嘱咐,将魂京茶给她泡上了。她双颊晕红,只是没有镜子,年华也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是如何的颓靡。

    还是去找禹珏尧,讨些他的茶水喝才是。未晾干的魂京茶,便如这名字一般,会让人迷乱离魂。需喝几口旁的茶水才好,冲冲肠子便好。临走时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茶壶,眸中闪现几分精明顽笑。

    隐隐约约还能记得禹珏尧的房间,她忘了敲门,就那么直直的推门进去。

    “我来寻殿下几口普洱茶喝,你…”话未说完,便立刻转过身去,神情一慌张又匆匆跑出房间。

    “啪!”清脆一声。她在外面将房门关上。

    房中,禹珏尧穿好上衣后,才去将门打开。却感到一股力道阻碍着他,原是外面的人一直都拉着门。

    “那个…我来借你一壶茶水。你…你从窗户递与我便是。”

    外面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他不禁一笑。看看四周,简陋的禅房里哪里有什么窗户。而此时外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又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那…那我将门打开,你递与我就行。”话音一落,房门就被开了个小小的缝,一只素白玉手伸了进来。

    他转身拿起桌上只喝了一口的茶壶,又回到到门口,在将要递与她的那一刻,猛地一用力,将外面的整个人都拉了进来。

    年华没有丝毫的心里准备,踉跄着被拉进来,跌入了一个坚硬温暖的胸膛。待将要站定后,她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双手抱着自己的茶壶。她将自己的的茶拿了过来,想与他交换。拿着自己不好的,换人家好的,这事她从前常干。

    禹珏尧看她一脸仓皇惊吓的模样,像从前他狩猎时,林中四处逃窜的小鹿。刚刚不过一时兴起,才拉她进来,此时却又多了几分兴趣。

    “给,你要的茶。”他伸手递过刚刚拿在手中的茶壶。他只着了一身白色单衣,越发衬得身形修长。一张俊美容颜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迷离之感。

    年华不满他的恶作剧,但是碍于此人身份,只能是默默趁他不注意时,狠狠剜他几眼。噘着嘴接过他的茶壶,又将自己的放在他桌上。

    “我与你交换,不白拿你的茶。”她头脑本就被魂京茶冲的有些昏,此时说话有些放肆懒散。放下站定后,又使劲儿嗅了嗅鼻子,眼中波光流连闪过,熠熠生光。

    “你房中怎么这么香?像是…像是…”她歪着脑袋努力的想说个所以然来,却总是想不起来这熟悉萦绕鼻尖的味道。

    禹珏尧坐下,随手倒了一杯她拿过来的茶水,先是浅尝了一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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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院茶室的小沙弥今日很是颓然,因他刚刚发现自己错把魂京茶当作普通茶水送到了那位女施主的房间。怪不得师兄天天说教他,自己果然是个粗心的小沙弥。

    颓然的他蹲在角落里,默默数着茶籽。师傅说伤心着急的的时候,就来数东西。但自己还是去后山扫地清静些,他太笨了,总是做错事,惹得师兄生气。这么一想,心中就舒坦多了。

    他站起来想把今日从师傅房中换出来的曼陀香扔掉,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师傅这些时日吩咐过,中间隔一日不必换香。今日该换了。

    猛地灵光一现,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便拼命摇起来。糟糕,那香灰渣子被他不小心当作新香放到太子殿下的房中了。他顿时着急起来,又蹲在角落里数茶籽。

    自己又果然是个粗心大意的小和尚了…好像记得师兄曾经说过,魂京茶万万不能与曼陀香一道用的。不过幸好,幸好,他没有将两者用在一处。这么一想,心中又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