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摘果之约

马肉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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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儿,我寻思了一下。这禹珏沐不是傻子,等反应过来,晓得我在算计他。肯定是新帐旧账一起算。我还是去给他找秀囊吧,过几日便出府一趟吧。”

    那天禹珏尧说,‘照你这般跑法,谁能追上来。’那么问题来了,这要怎么个找法,才能找到…

    年华身上的腰带还没有系好,门外就有人通报。

    太子殿下唤她。

    年华估摸了一下,禹珏沐这要是再去找救兵可真真是没脑子了。太子唤她,必有其他的原因。

    谭家的事过去已半月有余,期间她没有再见过禹珏尧。回了这牢笼,有些人就不是她想见便能见的。不知此番唤她,是不是为了楚阳河治。她前几天已经写了策论交于他。

    虽然她与禹珏尧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了一番,但实际上他们还很不熟。

    想来年华也总是容易给人造成老子混的很好的假象。她那天与太子一同回的车队,就等同于告诉所有人她是太子的心腹。

    更确切的说,是他想告诉所有人,她为他亲信。

    到了太子院中,那婢女流瑶向她打听什么丢失玉佩的事,年华却不知。

    依旧是上次的书房,一众的丫鬟奴仆。她恭恭谨谨行了礼。

    禹珏尧这次没有正正经经的端坐在桌案前,反而是坐在房中檀木雕花漆圆桌旁,只着了简单的玄黑金丝纹理袍。平添了几分硬朗之气。

    “起吧。”他唤她起身。

    年华起身后小心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他叫自己来的用意。自从那日与公羊晴谈话后,她对这人便是敬畏谨慎了。

    而禹珏尧此时手中拿的,正是她献计于楚阳河的策论。此篇是重新思虑过的,从前那份,多有不周之处。而他一向是苛责严厉。

    他放下手中之物,却不曾抬头。

    “这便是你想出的,让孤信你之法?”

    她暗忖他的心思,想博取信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楚阳河治,事关重大,想也不会用了她的方法去。何不就此机会,取他好感。

    “年华愚见,殿下莫笑。楚阳河治问题出在制度上。只要将其中错综复杂之关系理好,剩下的事也便就好办多了。而这制度又不过是官吏分配,调遣物资,考察审时。年华策子上写的具是针对这三处。”

    禹珏尧看她双眸神采奕奕,像是有只活蹦乱跳的鸟儿在里面,嘴角不觉一笑。

    “孤瞧你这样倒像是个温顺的女子了。”

    年华听到这话,不禁抬眼看他。面前的人不似平时清冷,脸上有一丝温意。她不由的心一乱,忙错开了目光。

    “殿下面前,年华不敢放肆。”

    她知道现在想挽回形象有点难。但好歹给个机会啊。她自觉以前的死皮赖脸在他面前太过危险。

    “抬起头来。”

    年华依言再次抬头,却惊见他修长手指间拿捏着一个红通通的东西。看着有丝滑稽。

    蜜炼果?!

    她一惊。刚才进门时只顾着揣摩这位爷的心思了。以是竟没有看见那圆桌上放着的东西。

    七彩琉璃盏中,是颗颗诱人的红果。正是那日年华在野外采摘过的蜜炼果。只是当时他嫌弃这果子不干净,不肯用。他书房怎会有这东西?

    “为何此果,酸涩难吃?”

    年华看禹珏尧一脸好奇宝宝的问她,心里实在是不明白这货到底搞什么鬼。说的好好的楚阳河治,怎么就跑题了。

    “那殿下以为此果应该是什么味道?”

    有些东西,只是看着好。徒有表象,迷惑了人心。

    禹珏尧看着她,眼神幽沉深邃。似乎从一开始进屋子,他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人。

    那天,某人吃的开怀。想来也应该是甘甜味美的。

    “没什么。这策论孤会承秉圣上。年华,孤希望…孤可以信你。”

    年华刚开始被他看的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一听他的话,心中窃喜。也就不计较了,只当他又在算计什么。便也不去深思他的目光。

    最起码,他肯给自己博取他信任的机会。

    年华想了想,后道;

    “其实蜜炼果也不都是酸涩的。挑得好的话,是会解渴饱腹的。殿下若真想尝些好的,年华可以出府亲自给殿下寻些来。”

    出府寻个秀囊,顺便拍拍禹珏尧马屁。何乐而不为。上山摘果,下水摸鱼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禹珏尧眉头微皱,一怔愣,未曾回她所请的。只淡道;

    “退下吧。以后莫要再让人利用了。若是连自己都护不好,如何留在孤的身边。”

    年华实在是佩服这位爷的转移话题能力。思维好歹有个渐进性,让她可以跟得上啊。

    她匆匆退下。以至于都忘了再问一句,是不是还要吃那蜜炼果。其实她还想问一句,他的伤势。但若是问出口了,便是僭越了。还是作罢吧。

    没成想从太子院中出来,年华迎面便碰上一人。

    却原来,禹珏尧说的是这个意思。

    年华眼中精光一闪,眯缝了眼看这人。心里暗暗问候了此人的祖宗十八代。

    张方钦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年华。迎头对上,不得不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僵硬,但此人实在是个人精,瞬间便恢复平常神色,客气笑着上前同年华打招呼。

    来而不往非礼也。年华也客客气气的回了他。

    “这么巧,年姑娘也在。这是刚与殿下议事完?”

    年华眼睛笑的都眯成一条线了,提起怪腔。

    “是够巧的。不过以后巧的机会恐怕还多着呢。我这个方向自是从殿下处退下的。张兄,年华还要多谢那日相帮之情呢。”

    张方钦脸上笑容一凝,拱了拱手,便又道;

    “哪里哪里。年姑娘才是好本事,能得太子信赖。张某实是佩服。”

    年华又上前几步,就站在他身侧。也懒得瞧他,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自是有好本事。殿下如今….很宠信我。”

    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张方钦,脸都成酱紫色的了,但眼神却阴鸷复杂。

    年华越想越来气,那日境况,她跟在禹珏尧身边尚短,脑洞开的略大还情有可原。只是这张方钦明显是知道禹珏尧不会拿那些人的性命为赌注。

    张方钦不是齐阁老,还不够格知道禹珏尧的计谋,但他必是多多少少猜到了。亏得她还当日还想这人可交,分明是陷害自己。

    倘若她真的是去搬了那城门守兵,必会被禹珏尧察觉。到时候,她就跑不了破坏主上计划的罪责。弄不好于混乱中丢了小命也是正常。事后他只要抵死不认,便也赖不到他头上。

    进府不过一年光景,到如今的地步。心知必会遭人红眼,但这人心思过于歹毒。阁老性格虽乖僻,但总归是坦荡,怎么教出这么个徒弟来。

    至于吗?!老子走到今天也是辛辛苦苦砸出来的好吧。我若不费尽心思养了这十八年的体重,怎么就轻易砸死个人。

    这府中,每个人都想接近禹珏尧。人心叵测,要是个个如张方钦一般,那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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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华故意择了一天阳光好的日子,美名其曰出门郊游。其实心里那个苦啊…..

    秀囊啊,秀囊啊,你要是再玩失踪,老子下次就要栽赃你主子□□了。

    年华在幺儿诧异不解的目光中,摘了许多山果子。其中最多的就是蜜炼果了。

    回到府中,年华立刻将这些果子淘洗干净后,挑了个素净的碟子装了起来。走了后多后门,才送到禹珏尧身边大婢女流瑶的手中。

    流瑶又问她什么玉佩的事,年华还是摇头不知。只是此次略微是有点心虚。

    那流瑶碍于公羊晴不好推脱她,但是看她的目光却是越发的朝嫣儿看齐了。又当着年华的面,就着人银针检查,内侍例尝。年华虽知这都是规矩,却还是知趣的领了幺儿就走。

    不到晚膳时分,便有人来到年华房中。送回了她下去才送出去的东西。

    那些上午还新鲜的果子,此刻已经有些枯萎了。

    年华摸着手上因为爬树摘果刮伤的许多细小伤痕,仰天长叹三声。

    果然啊,果然。

    变态的人哪里有情趣品尝美果。自我纾解完,便恨恨的拿起一个果子狂咬起来。

    这天晚上,年华做了个梦。梦里她是只受伤的狐狸,躲在草丛里舔伤口。一只箭朝她射来,最后却是一个猎人救了她……实在是个没有缘由的梦。她第二天就记不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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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府中的那些人眼红年华,只会暗地里拉拉仇恨,表面上讨好。那一天圣旨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变成光明正大的放淬毒眼刀子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府中,年姓之女,恭顺聪敏,颇有才德。献计河治,救驾太子,是为有功。特恩赐为御史监从五品女官。钦此。”

    年华手里拿着那圣旨,浑浑噩噩的站在禹珏尧书房前。她一路手拿明黄圣旨,竟也无人阻她。轻易的就到了这书房门口。也像是有人授意过。

    她是有一颗无所畏惧的虚荣心,但是她还没有一颗无所畏惧的赴死心。这沉甸的圣旨,告诉她,自己已经是身在局中。

    房门从里打开,流瑶像是知道她站在外面。微微拂身请她进去,看来不是她想不想进的问题了。

    “年华突承圣恩,奈何不能亲见天子之尊。特来殿下处却恩领旨。”

    禹珏尧看着那跪地后便双手高捧圣旨的女子,眸光幽幽,神色淡然。

    年华心里发毛不安。单就因为献计救驾,便授予女官头衔?她不傻,知道这其中必有他的用意。

    听人说,这是开了府中先例。即便是阁老,不论传言如何,到底也只是府中幕僚。公羊晴当年也是破了楚沛公案授予官衔后,才入的太子府。而公羊晴也出身名门望族。

    年华呢?无背景,无经验,无他喜爱,总结起来就是个三无产品。又凭什么享这泼天尊荣。

    这种感觉就是你本该是个瘪三,有一天人家突然告诉你,你其实是个有骨气的瘪三一样的…..不切实际。

    而景穆太子亲政十一年间,素有清议之名。这不仅仅是开了府中的先例,更是开了他的先例。

    “孤知道了,不必却恩,退下吧。”

    年华自是不想走,领了这骇人的圣旨,她想自己有权知道些什么吧。禹珏尧打发她走,显然是不想与她过多解释。但是年华素来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脸皮了。

    她起身,站定。只用左手握住那圣旨。有几分不卑不服之意。

    “年华愚钝,请殿下指点。”

    禹珏尧本是移了目光在桌案上,此时又墨色的眼睛盯着她。俊美的容颜带着些微微的冷意。

    “你要孤指点你什么?圣上的旨意,不可妄加揣测。”

    “年华是殿下的人,便也只揣测殿下。年华只凭一篇策论便得了这殊荣,内心惶恐。然殿下心思难测,所以年华不懂。”

    十年寒窗苦读,有多少寒门士子想一朝入朝为官。那是多少人希冀的梦想。她自问才能还没有到了可以让他惊叹的地步。

    她说这话后,禹珏尧看她良久后,才道;

    “你可知二十多年前,濮北王五次辞旨却恩之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