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十二章 嫉如潮水

天银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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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热血神州》卷一《迷失大陆》第十二章嫉如潮水)

    关上铁门的刹那,车帘掀起,一灰衣仆妇轻盈如燕子般飞落地面,立身环顾庄内,突然仰天狂笑!注满真气的笑声响彻整个庄园,在回荡中冲上云霄,显然开心至极。

    震耳笑声盖过了周围众家丁的招呼叫唤,目中无人的仆妇也在此刻间气质大变,仆仆风尘掩不住浑身散发出的洋洋得意,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也在畅快中显露阴险狠辣本色,与粗布衣裤的外表极不相衬,和初现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后庄鳞次屋舍内也迎出一群男女,飞掠起身形迎面赶来,起落间可见其轻身功夫均为不俗,这些人全穿着丝质华衣,看样子该是庄内地位高上之人。

    “师姐!”领头的女子远远地就向这位仆妇打招呼,声未全消人已近身而至,身后余者皆向仆妇问候,言语神色间都恭敬异常。

    “淡如?”

    花牡丹终于停止狂笑,打量着眼前这七年未见的师妹,几乎认不出她来,更不用说她身旁的那些小辈们了。然而,她只是对着王淡如微微地颔首示意,目光便迅速掠过众人,掠过她一手操建的“卧薪庄”庄内各处,最后转了一大圈,投注在随她而来的那辆马车上,忍不住再次狂笑起来。

    七年!七年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在缜密的谋划筹算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怎不让她尽开颜怀?

    笑声嘎然而止,花牡丹猛一挥手,对着车夫呼喝道:“把那小贱人给我押到天牢去!!”

    语毕,也不怎么理会周围众人的恭喜道贺,顾自嘿嘿笑着目送家丁簇拥着马车前往天牢,许久才收回目光,领头向后庄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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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是“卧薪庄”内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它既不设在地底,也不建在房屋建筑群中,而是孤零零地座落在前庄那空旷广场的正中。任何人只要一进庄门,或者后庄房舍中人只要一出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四方低矮的一间石屋之所以能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不仅在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而且很大程度上还由于它那四面洞开的长窗。自地面三尺高度起,除去墙角和中间的几根墙柱外,所有墙面都被洞开的铁窗所取代,空空荡荡,就象一个盖顶的展台。

    世上没有一间石屋会像这样,也没有一处牢房会像过此处,它在建庄之时便已存在,十几年来从未关过一个人,然而,它的一生都在等一个人,一个“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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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牡丹一把推开牢门,拾级而下。

    天牢还是那个天牢,根根粗如儿臂的铁柱围成了牢内之牢,依然稳固如昔,丝毫未变。只是现在铁牢外站了许多家丁,一见花牡丹,忙不迭地行礼叫唤道:“大庄主!”

    已换过一身彩衣的花牡丹袅袅行下牢底,徐徐扫视周围长窗,向着中心铁牢走去,脸上笑意渐浓。从台阶下到铁牢的这么短短距离,她却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漫步,似乎连走路都是一大享受。

    王淡如等一干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铁牢内别无他物,只有地上一个扎了口的黑布袋,花牡丹摇头冽嘴,目不转睛地围着布袋打转,脸上尽是洋洋得意之色。一旁的王淡如适时地挥挥手,立即有一名丫环上前解开布袋。袋内原来装有一名昏睡着的年青女子,虽然相貌平庸,可那侧躺身形所勾勒出的曲线却是诱人之极,纵使粗衣布裤、满身灰尘,都不能使之逊色半分。

    “师姐!这就是她么?”王淡如秀眉微蹙,无法置信地问道。

    花牡丹桀桀地冷笑着,没有答她,从见到袋中女子的那刻起,她所有的心神都已放在她身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蹲下身去解开那女子头上蒙眼的黑布,迅速从腰包内掏出一颗药丸,夹在掌心运劲揉碎,往那女子脸上一抹。

    “啊?!”

    王淡如猛地倒吸一大口气,娇躯剧颤,瞪大了美目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突然显现在她眼前的那张脸。尽管事先早已根据传闻有所臆测,可这一刻,平生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她还是忍不住大惊出声。

    惊呼声在身旁连续响起,但都是叫了一半便叫不出声来,人人张大了嘴,贪婪地注视着地上的那名女子,呆若木鸡。铁牢外的众家丁也不由自主地移向两边,但当他们看清楚那张脸时,就像突然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再也动弹不得。

    所有的江湖传言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也许是突然受到从平庸转变到另一极致的强烈反差刺激,即使是同为女子的王淡如,在此刻都被其深深吸引,为她痴迷。

    “啊!?”又一大声惊呼在寂静中响起,把众人唤回了现实。

    花牡丹循声转头,看见王淡如身后的一张俊脸。

    “他是谁?”花牡丹斥问道。

    王淡如始收回目光,娇笑道:“师姐!这是关俊。来!俊俊,快来见过我家师姐!”

    关俊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小俊拜见大庄主!”

    “你,认识她?”

    “不!从未见过!我...我不认识她!”

    花牡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让关俊胆颤,平时油嘴滑舌、口齿伶俐的他不由说话结巴,其实,对于从小在西子湖边长大的他来说,在见到那张脸的那刻起,地上女子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怎不令他在惊骇下失常大叫?

    花牡丹不屑地低喝几声,对于这样的小白脸实在不值一顾,他只不过是师妹众多面首中的一个,玩物而已,况且看他额头隐现的黑气,已被师妹牢牢控制住,即使是孙悟空,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她转身蹲下,手指疾点那女子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起身安坐在一旁早已摆放好的太师椅上,含笑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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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寒再次恢复一点意识知觉,忙默运内功心法,可丹田之内真气全无,周身经脉堵塞,武功全失,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任她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但她仍然不懈地努力着,紧紧抓住清醒时的每分每秒。

    从她莫名其妙地昏迷被擒之后,她只记得其间共清醒过十六次,每次时间都很短暂,对方只有一或两人,且从不与她交谈,被蒙着眼的她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谁,有何居心。

    放眼江湖,能在不知觉中制服她的对手少之又少,而这一路之上,仅在她恢复片刻意识的时间内,总共便已换过八次马车和三回渡船,闹市、荒野、民宅、破庙......每次醒来时都是不同的场所,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对手的可怕,对方显然早有预谋,处心积虑并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来躲避,其目的决不简单!

    这里仍隶属于江南?仍在红巾军的管辖范围之内吗?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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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知觉恢复过来,江水寒忽地睁开双眼,看到了光明。

    牢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满室生辉。

    “吴妈??”

    努力撑身试图爬起的江水寒在迅速打量四周时,突然看到了改头换面的花牡丹,全身剧震:自己贴身的仆妇竟然是主事之人!!霎时间,许多疑团迎刃自解,然而又有更多疑问纷涌而出。

    “哈!哈!哈!江水寒!!江大小姐!──武林第一美人、红巾军少帅、雄霸江南的霸主!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花牡丹放声狂笑。

    人人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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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那个跟随她多年并一直悉心照料她的那个“吴妈”么?

    江水寒完全陌生地看着眼前陷入疯狂中的花牡丹,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要钱?要权?还是要地?”作为一方霸主,她有谈判的雄厚资本。

    “嘿嘿!嘿嘿!我是谁?...我是谁??”花牡丹苦笑着站起,回顾反问左右,接着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毁掉你!你生来便什么都有,可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要让你被千人骑、万人踏,受尽□□痛不欲生!”

    “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平日又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江水寒心底涌出悲哀,首次感到了无可奈何,对于什么都不要的对手,她所凭借的一切资本全成了废物,可她实在是不甘心,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为什么?要怪,只能怪你生错了人家,怪你长得太像那个贱人!你不该做她的女儿!”

    “你认识我娘?”江水寒急问道。娘亲在生下她后便撒手归天,只留下她一人孤零在世,对于她娘的身前之事她所知甚少,仅有的一些琐碎印象都是通过平日里与两个舅舅不经意间交谈而得来。

    “何止认识!当年我也是‘武林七仙女’之一,那贱人水性扬花,到处招蜂引蝶,使整个江湖都为她疯狂,追逐裙下者不计其数......”

    “不!不是!我娘她决不是这样的人!”江水寒大声否定,她知道她娘是世上最温柔、最贤淑、最端庄的女子,至今仍被江南父老所津津乐道。

    “她艳冠群芳、迷倒天下我都不嫉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令我辉哥为她痴狂着迷!我与辉哥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我们早就儿女成群......”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娘!”

    花牡丹没有理她,顾自自言自语:“江依柔那贱人成亲之日,就是我辉哥断肠之时,就在那一晚,我失去了我最亲爱的辉哥,永永远远地失去了他!我最亲爱的辉哥在万念俱灰下拔剑自尽!──全是因为那贱人!”

    “胡说!他自己单相思想不开自杀,关我娘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

    “啪!”

    江水寒那吹弹可破的左腮上立时多了五道红指印,王淡如心口一痛,仿佛那掌就打在自己脸上。

    花牡丹收回手,继续道:“从那一晚开始,我便恨透了世间所有的美丽,尤其是那贱人!我要亲手毁了她!可是当我费尽艰辛建起这座庄园,策划好一切去找她报仇时,却没想到那贱人竟然被其夫抛弃并难产致死,真是报应!报应哪!!”

    江水寒一时语塞,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她虽然死了,但不可以就这样一了百了!她还有你这个女儿,母债女还,天经地义!我自毁容貌,化身混入江府做了七年仆妇。整整七年!七年哪!我从挑水打杂做粗活的下人做起,忍辱负重,历尽千辛万苦才混到你身边......”

    “你为什么不直接下手杀了我?”江水寒不解地问道。作为自己贴身的仆人,花牡丹不知有多少机会可以一手解决她。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要等你长大成人,等你名满江湖,然后再把你从云端打到地狱,亲手毁掉你!而你,果然不负我所望,出落得亭亭玉立,犹胜过当年那贱人,还被誉为武林第一美女,天下才俊也全都为你疯狂,就跟当年那贱人一模一样!”

    花牡丹转身四顾,对着一双双炽热发光的色眼叫道:“看吧!这就是当今武林最美的美女!尽情地看吧!以后你们不仅可以随时观赏她,而且每个都要干她,让她尝遍‘快活’的滋味!哈哈!哈哈!...”

    “谁敢动我一根汗毛,红巾军必将灭其全家、株连九族,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碎尸万段!我发誓!以江南统帅的名义!”江水寒大声反击,抛出了注码:

    “谁若救我,我许他黄金十万、良田千顷、城池一座!”

    利害面前人人动心,就连王淡如也不例外,红巾军的威名和信誉天下有口皆碑,而且这次还是由其主帅亲口立誓。

    花牡丹嗅到了危机,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内,她仍然不能完全控制大局,毕竟离开了将近八年,而江水寒的反击确实厉害,如果没有建庄时那批忠心耿耿的老家丁作为班底牵制住,只怕现在的这些人当场就要哗变,为巨利斗个你死我活。

    “啪!”地一声,江水寒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死贱人!都这样了还要逞威风!”花牡丹恨道,“你们怕什么?在这深山老林,谁知道她是谁?谁又知道你们曾对她做过什么?我让你们做,你们就得做!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从现在开始,全庄戒严,只许进不许出,擅自出庄者──死!”

    “咦!你还想咬舌自尽??哈哈!哈哈!你中了‘残魔’的‘断经截脉大法’还想咬舌自尽?你咬呀!咬呀!我看你怎么咬得动!”花牡丹得意地放声大笑。

    “你这妖妇!你,你,你...”江水寒心如寒江水,冰冷灰死,现在连死都由不得她了。

    “来人!把这贱人的衣服剥光,让大家好好欣赏!你看到四周的长窗了吗?这天牢就是为了‘展览’而建的,原来准备关你娘那贱人,现在关你也是一样!”

    “大胆!!”江水寒厉喝道,凤目圆睁,狂怒发威!

    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动手,就是花牡丹自己,也被喝得胆战心惊,多年的屈恭卑膝竟然使她在此刻不自觉地后退了两大步。

    “嘿嘿!没人敢上前?都怕了吗?”恼羞成怒的花牡丹一扑向前,狂叫道:

    “我撕!...我撕!...我撕!...”

    碎片纷飞中,江水寒出奇地没哭也没叫,美目噙泪,无神地定在一处。

    ※※※※※※※※※※※

    模糊中,一慈妇走近:

    “小姐!天凉了,快披上衣服,可别冻着了!”

    “小姐!累了一天,去洗个热水澡吧,我已调好了热水。”

    “这是我刚做的水晶包子,小姐快尝尝,看看比得上‘五香斋’不?”

    “小姐!......”

    是谁?深宵风中倚立,只为等她回家?是谁?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给她呵护和关怀?又是谁?在她患病发烧之时,三日三夜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江水寒泪眼朦胧,心如刀割。

    ※※※※※※※※※※※

    我站在山顶,看着山脚下那条蜿蜒曲折的小道,看着那坡上四方围绕之物内的一块块小方块,看着里面空地上一个个如蚂蚁般移动的“黑点”,经过了多日的跋山涉水,我终于看到了山林以外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熟悉、亲切的感觉却如滔滔江水,刹时奔涌出来,驱使着我毫不犹豫地奔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