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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
“呜~”
三通五声连鼓过后，代表开赛的号角吹响。岸上的人们大多蹭蹭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挥舞着各色的丝绸飘带，大声为自己看好的赛手助威。
“一号一号，撞趴她们！快啊快啊！”
“二五八，朝前发；使劲儿撞啊，别趴下！”
哪位有才的大姐，干脆编了个朗朗上口的助威号子，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给那船上的选手加油呐喊。
水面上此时已乱成一团，砰砰砰的声音一刻都没断过，明千雪瞪大眼睛仔细观摩：嘿，那位姐姐两手抓的那个紧啊，你怎么不知道腾出一只手推开那船呢？抓再紧你也得趴下啊。呦，这位猛女，您都撞趴下七八个了，还不倒？莫非练过千斤坠？哎哎，这些个船怎么都被推到东岸沙滩边去了？
明千雪乱七八糟地想着，压根儿就没琢磨自己是个半吊子，对人家的规矩一知半解。不过这都不妨碍她跟着人群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激动万分，如果不是哑药的作用，估计早就跟着大喊加油了。半途甚至还有人过来问她要不要下注，赌一赔十。
连看了三场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些。
原来站在船上的人是严禁用手去推逼过来的船只的，因为那样多半会撞伤手腕，严重的话没准儿当时手就废了。不容易倒的人也并非练了什么神功，而是懂得随时针对别的船只撞击的速度和力道，调整自己的身体姿势和倾斜方向。被推走的船是因为船上的赛手倒下过，十艘巡逻船上的裁判可不是吃素的，那眼睛简直和天上的老鹰一样锐利——但凡是被撞趴下的人，不管你多么利索的爬了起来，也肯定有人能瞧在眼里，送你归岸。
“喂，我说又黑又瘦的丑鬼，你还真敢上啊？”这声音非常熟悉，似乎还带着油腻腻的鸡腿味儿。
明千雪把目光从湖面收回来，看了看右排前方正一脸不屑朝她撇嘴的胖妞儿。看来这位的钱总算是花出去了，买了个最后三百名参赛的名额。
“呦，你怎么总不说话啊！咋着，瞧不起人？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哑巴？”
这位妞儿的话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前番找上自己的时候，对方有求于她，虽然用词儿也不怎么礼貌，但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口出不逊。明千雪皱了皱眉，自己看上去很好欺负？瞅瞅对方高出自己半头的高大身材，圆滚滚的壮实手臂；再看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和单薄的身板，明千雪悟了——以貌取人，人之常情；眼睛瞪得凶悍，不如外表长得凶悍。
正思量间，忽然觉得冷风扑面，一个白胖拳头居然已经带着风声直奔自己面门而来。明千雪正以为自己很难躲开的时候，头部居然本能地迅捷一侧，同时上身微微后倾，那拳头堪堪停在了她的左耳前方。好险！
她微微眯了眼睛，自己失忆前是不是习惯了挨打？不容思索也不必思索，身体已经自动反应了。
“丑鬼，今天非得让你尝尝本姑娘的拳头不可，我看你能躲过几回！”那胖妞儿一击未中，在好事旁观者的指指点点中感觉大丢脸面；她嘴里说着狠话，两拳已经一前一后朝明千雪招呼了过来。
明千雪此时已经有了几分信心，她不再纠结于有没有内力懂不懂招式的问题，径直横起左臂前推去拦对方的拳头。只听砰砰两声，胖妞儿的右拳和左臂先后都落在了她的胳膊上。剧痛袭来，她咬紧了牙关，将收到腰间的右拳闪电般冲了出去，直奔胖妞儿腋下。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站到了五尺开外，生怕受到牵连。大伙儿只听“砰”的一声，看见黑瘦丑女的拳头正打在白胖壮妞儿的肋上，瞬间有人影刷地飞了出去，带翻了旁边几个躲得不够远的人，最后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大伙儿定睛一看，不禁摇头。唉，人还是别自不量力的好。又黑又瘦还愣是要装武林高手，吃亏了吧？
明千雪趴在地上，半晌都没动窝儿。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全身的气力都告罄了。反应敏捷不等于力大无穷，她现在才想起自己忍饥挨饿，一天半时间只吃了一个野果。再加上几轮观战又笑又跳的耗费了仅剩的力量，她捱到这会儿，身体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再说这胖妞儿还真有点不一般，什么体质？牛皮鼓？居然能让她反震出去，还摔得如此狼狈。
她还在总结失利原因，一双大脚已经扑踏扑踏走到了她跟前。
“看你这丑鬼现在还装不装哑巴！”
腹上一痛，是胖妞儿重重踢了她一脚。明千雪疼得忍不住蜷缩了身子，弓成了虾米。这妞儿真是有力气啊，早知如此，前面真不该跟她比眼大，彪悍不是装的，是拿拳脚打的。明千雪暗暗后悔，也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我要变得强大，非常强大！
“沈蓉你住手！你不知道参赛选手禁止斗殴吗？还是说你想被取消参赛资格！”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明千雪忍痛从地上抬头，看见人群分开，走进一个穿着黄色短衣长裤伶俐打扮的小姑娘，约莫十八九岁。是了，这姑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报名点那里的以及引导她过来的人都是这般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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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大陆落神塔，八层。
“昊，你没事吧？”一身黑衣的冷无涯声音微微僵硬，他深沉如暗夜的眼睛注视着暖玉床上段昊苍白的脸，关心之色尽显无疑。
“没事，你也上去吧。万一那边再有什么情况，你们四个也好马上做出反应。”段昊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旧，只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说话的速度，让冷无涯的眼睛看清他说了什么。他知道无涯的担心，这个牺牲了听觉，但观察力却极其敏锐的兄弟，是唯一一个能看出自己异样的人。他们五人中，除了陆枫失去灵种带来的预知能力却身体完好外，一盲一聋一哑；而他自己，不良于行。
冷无涯看懂了段昊的话，终于点点头，转身离开。
段昊微叹，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整个大陆的生命，无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可以的——双腿残疾可以，十几年守护可以，精神受创更算不了什么，毕竟那是最微弱最容易恢复的一点点牺牲罢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红星闪烁，火灵有变，圣器月珠会将火灵圣徒——红衣燕沙的精神体投射过去；谁都没想到，月珠发动的白光闪过之后，五人中一下子衰弱下来的竟是金灵段昊。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极度不适，推说在神谕台边守的太久，需要休息一下；就摇着轮椅从就从九层下到八层，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那三个人大概都以为他只是精神体剥离的虚弱而已，只有冷无涯，看到了他当时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
珠投，以前曾用在对付赤焰大陆最南端作乱的龙疆死士身上，他们几人都曾经尝试过。除了比平常虚弱一点之外，只要精神体不崩溃，对本体并没有太大的害处。可是这次的目标是银霜大陆，他们也只是过于担心对岸的情况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引动圣器；没想到红星在连闪的瞬间，居然成功地指引月珠锁定了对方的位置，这让他们在忧急之中看到了希望。
投过去的是他，他的确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对方居然睡在神庙的供桌底下！神庙的信仰力量对灵种的影响有多可怕，那个懵懵懂懂倒头大睡的女人想必是一无所知吧。
不过好在他赶到的及时，一切都未晚。他的精神体瞬间出手压制了对方的火灵躁动，却也因此而受了重创，险些崩溃。要知道五行生克中火克金，他的精神力恰好被对方克制；如果不是因为圣女的火灵尚未成熟，而且珠投之后圣器的保护层会持续一段时间；大概对岸的“他”不出片刻就会溃散崩解，给这端的本体也带来更为沉重的打击。但是就算早知道以身犯险，他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挽救对方，其实就是在挽救自己。
如果尚未成熟认主的火灵借助神庙之力破体而出逃之夭夭，不但转世圣女的性命堪忧；更重要的是一旦五灵缺一，想要得到神谕、跨越神河是千难万难了。神河危机不解，随之而来的将是南北两个大陆的彻底毁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一个小小的金灵圣徒，也将随着神河水的泛滥而化为泡沫，融进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