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弟君宜

寸心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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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湘宁面颊一红,微微垂眸,本只是想让他日后莫要再以“公主”相称,而唤她的名字,不想竟说了这许多。纵使宛湘宁并不似普通闺阁千金一般扭扭捏捏,但终究是个女子,这几句话自她口中说出,怎不让她羞得面红。

    沈君琰见了,又是一笑,似乎自昨日起,他的唇角便一直挂着笑容了。

    瑾兰、瑾蕙带着几个宫女手捧盥洗器具鱼贯而入,上前请了宛湘宁与沈君琰的安,便轻步至床前,将宛湘宁扶着起了身,伺候她盥洗更衣梳妆打扮。

    沈君琰并不言语,只在窗边坐了,笑吟吟地看着瑾兰为她梳头。

    宛湘宁自镜中看见了,亦笑意盈盈,整个房中都弥漫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瑾兰、瑾蕙看见了,知他们小夫妻情意好,自然高兴,在一旁偷偷掩嘴而笑。

    盥洗妆罢,墨染在门外请了安,轻声问道:“早膳已经备好,公主与驸马可是现在便用?”

    沈君琰侧眸看着宛湘宁,询问她的意思。

    宛湘宁低眸一忖,问道:“现在便用早膳?不是该去给母亲问安吗?”

    沈君琰闻言,更是一怔。按规矩,新婚第一日清晨,新妇确是该去给公婆舅姑奉茶请安。只是,如今的新妇,却是当朝公主。公婆身为臣下,与公主有君臣之别、尊卑之分,哪里敢受公主之礼?因此,本朝礼法,凡臣下尚公主者,公主无需行拜见公婆之礼,其父母亦不必行君臣之礼。如今,宛湘宁唤齐夫人为“母亲”,倒是让沈君琰有些始料未及,从未想过,她竟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将军府的少夫人,更欲以平民之礼待他的父母。

    沈君琰低眸一笑,柔声道:“公主不必勉强,母亲不会介意的。”

    宛湘宁笑道:“也该去见个礼的。毕竟,父母之尊,人伦以极;舅姑之敬,礼法攸重,”忽而又反应过来,“你怎得还唤我‘公主’?”

    沈君琰心内一热,笑道:“是我疏忽了。”

    说罢,他便引着宛湘宁出了门,一同往齐夫人所居的碧沅堂去了。

    待他们到时,齐夫人正准备用早膳,忽听见外面的丫鬟们说公主与驸马到了,倒是将她唬了一跳,忙起身让采苓、采薇为她整了整衣衫、首饰,去正房外面迎接了。

    宛湘宁含笑而至,见齐夫人立在外面,便笑道:“本想来给母亲请安,不想让您站在这里等着,倒是我的罪过了。”

    齐夫人有些惶恐,垂首道:“臣妾不敢,公主言重了。”

    宛湘宁见她如此,竟有些为难,侧眸看了看沈君琰,郁郁地立在原地不开言了。

    沈君琰见了,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上前对齐夫人道:“母亲,是湘宁想来与您见个礼,您又何必如此见外,如今咱们已是一家人了。”

    宛湘宁只听他唤了句“湘宁”,心里便已乐开了花。

    沈君琰亦不曾想到,竟会如此自然地唤出她的名字。其实,这个名字,已在他心间盘桓许久了,如今也有种夙愿得偿之感。

    齐夫人听沈君琰言语亲昵,忽又反应过来方才宛湘宁唤她作“母亲”,不由微怔。

    沈君琰又道:“母亲,孩儿与湘宁可还饿着肚子,您也不心疼我们一下?”

    齐夫人听了,缓过神来,忙将她们迎进了碧沅堂内。

    行礼自是不必了,齐夫人亦不敢受。宛湘宁便将自宫里带来的一套衣服、一盒帕子、一个雕花镜匣、银器三百对、衣料五百身作为拜礼递了上去。齐夫人命采薇、采苓带着丫鬟们收了,好生放起来,便引着沈君琰与宛湘宁一同在桌前坐下,同她一起用早膳。

    原本没料到宛湘宁会来,齐夫人的早膳极为简单,不过只有豆腐皮包子、菱粉糕、牛奶茯苓霜,并一份建莲红枣汤罢了。齐夫人又命采苓去小厨房吩咐婆子们再做一份鸡油卷儿、枣泥山药糕、藕粉桂花糖糕、冰糖粳米粥送过来,转头再对宛湘宁道:“府中简薄,不比宫里,还请公主多担待一些才是。”

    宛湘宁伸手接过沈君琰盛好的建莲红枣汤,尝了一口,笑道:“母亲言重了,这味道好极了,我很喜欢。”

    齐夫人笑道:“那是公主不嫌弃罢了。”

    用过早膳,宛湘宁与沈君琰便辞了齐夫人,一同出了碧沅堂,步行着往回去了。

    沿途,宛湘宁不时看着将军府中陌生又熟悉的景色,百感交集,边悔恨边又安慰自己,这次绝对不会让前世的悲剧再重演一次的。

    她的这番举动,看在沈君琰眼中,只当她是初到将军府,对府中的景色有些好奇罢了,便在一旁为她介绍道:“这里便是府中的后花园,园中有一条小径,待春季花儿都开的时候,可是漂亮极了。沿着那条小径一直走,便能到我们所住的锦绣苑了。”

    宛湘宁侧眸看他,问道:“那竹舍呢?你还会去那儿住吗?”

    前世,因她不喜他在近前,所以便独占了锦绣苑,而他便日日独居竹舍之内,想来也是极为寂寞孤冷的。

    沈君琰看着她笑道:“我本喜静,便独居竹舍之内。但如今有了你,若你想日日见到我,我便不去那儿住了。”

    宛湘宁一笑,道:“我自然是要日日见到你的。”

    沈君琰笑容愈灿烂,应道:“好。”

    两人正走着,突然不知从哪儿跑出了一个孩子,跑得飞快,竟一头扎进了宛湘宁的怀里。

    宛湘宁被唬了一跳,正要发问,便听见身边的沈君琰道:“二弟,你又胡闹了,若是伤到了你嫂嫂,那可如何是好?”

    宛湘宁听了,低眸看了一眼,见那孩子正抬头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澄清透亮,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忽又一笑,脆生生笑道:“嫂嫂?你便是公主嫂嫂?”

    宛湘宁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几个丫鬟、婆子飞快地跑了过来,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叩头急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们没有看好小主子,还请公主千万饶恕奴婢们的罪啊!”

    那孩子已从宛湘宁怀中出来,俏生生地立在一旁看着她。

    只见那孩子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身着烟绿锦缎短衫、深褐色裤子,圆圆的小脸蛋上因奔跑而泛起了一丝红晕,澄净的眼睛清澈无比,小巧的鼻子跟微翘的小嘴极为娇俏可爱,是个极讨人喜欢的孩子。

    沈君琰在一旁道:“他是我的二弟君宜,年方七岁,年岁尚小,并不太懂事,方才唐突了你,实在对不住了。”

    宛湘宁一笑,道:“既是你的二弟,我便不会怪罪他的。”

    沈君琰笑道:“多谢,”然后又对依旧跪在地上的婆子、丫鬟们道:“你们也看好二公子些,方才跑得那样快,若是不当心摔倒了,也是要受伤的。”

    丫鬟、婆子们叩首应是。

    而在一旁的沈君宜的心思却全在宛湘宁身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忽又笑道:“公主嫂嫂,你以后会来同我一起玩吗?会不会同大哥哥一样,宁愿自己在屋里画画也不同我一起玩?”

    跪在一旁的婆子听了,忙道:“小主子,不可唤‘嫂嫂’,要喊‘公主殿下’才是。”

    沈君宜却不明白,脆生生问道:“为何?嫂嫂便是嫂嫂啊,为何不可唤嫂嫂?”

    宛湘宁在一旁听了,又笑道:“无妨,二弟日后唤我嫂嫂便是。”边说着,她侧眸看了看沈君琰,又对沈君宜道:“你大哥哥好静,只愿意自己在屋里画画,日后你若想找人陪你玩,可以来锦绣苑找我。知道吗?”》≠》≠,

    沈君宜这才高兴了,重重地“嗯”了一声,又蹦蹦跳跳地往别处去了。

    见他跑的远了,宛湘宁才问道:“你还有位二弟,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

    沈君琰微一迟疑,便对她道:“说到君宜,倒是还有一段渊源。他并非是我母亲所出,而是我父亲的一位侍妾之子,素来很少有人知道他,将军府的人也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过他。”

    宛湘宁有些奇怪,嫡庶的确是有别,只是就算是庶出之子,也没必要刻意避着旁人罢。

    沈君琰又道:“若说缘由,还是在他生母身上。我的这位姨娘并非是启国人士,而是我父亲自北面战场上带回来的,是北辽人士。你若仔细看看,便会发现,君宜的眼睛与你我不同,他的眸子是略微带了些蓝色的,这便是传自他的亲娘。”

    宛湘宁颔首,沈建勋自战场上将敌国女子带回府中为妾,却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避着些旁人,倒也是情有可原了。边想着,她又问道:“那你的那位姨娘,如今可还在府中?”

    沈君琰应道:“还在,”边说着,他伸手往西北方向一指,又道:“在那里,有座小阁子,名叫常青阁,他们母子便住在那里。姨娘如今已不得宠,已有两、三年未见过我父亲的面了,平日里从不出门,只会让丫鬟、婆子们带着君宜在外面玩耍罢了。”